寇准连忙猫着身子紧随其后,远远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穿的是一身白色孝服,胳膊上挎着个竹篮,步伐匆匆,显然是熟门熟路。寇准不敢怠慢,紧紧贴在后头追踪,可他脚上的厚底宫靴“踏踏”作响,太引人注意。
走出几步,前头那人突然停住,警觉地回头张望。寇准来不及细想,一头蹿到墙根下,整个人贴在阴影里,连呼吸都收了。
前面的人眯眼扫视片刻,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有人跟着?”
寇准一听,已听出声音,正是柴郡主。他心里咯噔一下:她三更半夜的,不留在灵棚守灵,偏要往后宅来,分明另有隐情,十有八九,是去见杨景了。
他立刻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靴子,咬了咬牙,蹲下来利索地把鞋脱了。靴带一系,前一只、后一只,一搭肩膀,又把袍襟往腰间一掖,光着袜子小心翼翼地踩在青石地面上,一步一挪地跟了上去。凉意从脚底直往骨子里钻,脚底的石子和灰砂硌得他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来,乌纱帽早就歪在脑后,脚也被磨破了,湿湿黏黏一片。
他咬牙强忍,猫着腰紧跟着那抹白影,穿过小厅、绕过耳房,一路来到后花园。月光如水,花园深处葡萄架下一间花房静静矗立,柴郡主停在门前,左右查看,见无人踪迹,便从怀里取出一串钥匙,插入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寇准藏身在葡萄架后,呼吸几乎停顿。他远远望见郡主走入花房,灯火未亮,黑咕隆咚一片,显然那是一道地下暗门。
只听柴郡主低声唤道:“郡马,开门,开门,是我。”
地下一片寂静,寇准屏住呼吸,贴着地面倾听。
隔着一层木板,里头传来一声沙哑却熟悉的男音:“谁?”
“是我。”
“你怎么才来?我都快饿死了。”
寇准一听,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他太熟了杨延昭,杨景,果然没死!
“我也想早来,可是……寇准到府里来了。”
“他来干嘛?”
“吊孝为名,说要守灵三天三夜,到现在还没走呢。”
“哎呀郡主,这可坏了!寇准不是个糊涂人,定是有所察觉。”
“咱们处处留心就是了。对了,老太君来信了。”
“快给我看。”
“哎呀,忘带来了,我这就回去拿。”
寇准一听郡主要出来,连忙缩回葡萄架深处,屏息凝神,直到她匆匆离去,他才一把抹了抹汗,扶着墙起身,脚底钻心疼。
“杨景藏在这里……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目光中光芒闪动。
他快步绕路折返灵棚,一进棚便见赵德芳睡得正香。他冲过去一捅:“王家千岁,快醒醒,跟我走!”
赵德芳睁眼一看:“你这是怎么了?衣衫乱、脚都光了!”
寇准喘着气,一脸激动:“别废话,快跟我走,杨景活着,我找到他了!”
“在哪?”赵德芳一骨碌爬起来。
“走就对了!”他也没管呼延丕显,只带赵德芳悄悄出了灵棚。
两人快步奔往花园途中,寇准提醒:“你也把靴子脱了,省得踏踏响。”
赵德芳一脸无奈,心道我怎么碰上这么个主儿,也只好蹲下学着把靴子一脱,绑上背在身上,提气蹑步而行。
到了葡萄架下,寇准低声道:“你在这等着,看我怎么让你妹夫出来。”
他绕到花房门前,推开那扇未锁的门,走到地道二门前,轻轻叩门,随后掐着鼻子、装作女人的语气轻声喊道:“郡马,开门。”
门后立刻传来声音:“谁?”
“我呀,你怎么听不出来?”
“是郡主?”
“可不是嘛!”
话音未落,里头门闩一响,“咔哒”一声开了,一道人影探头出来,正是白衣素服、面色憔悴的杨延昭。
寇准立马现声,大喝一声:“八王千岁,快来!杨景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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