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太君将簪子插好,轻声道:“好了,回去歇息吧。明日整理行装,后日一早,我亲自送你出城。”
杨景跪地叩谢:“多谢盟娘。”
他走出银安殿,夜色已深,冷风微起。他独自踱步后院,看着那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心中波涛万丈。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却要被撵走,像个过客。
他在廊下坐了许久,夜里数度起身徘徊,久久不愿离开,一直转到天亮。
但他不知道,院墙之外,暗影处,一道目光早已死死盯住他。
——是王强的家人,怀忠。
他见杨景揭去膏药,以真面目示人,早已认出正是杨延昭。他悄然离开,疾步奔出杨府,直奔司马府。
王强正坐堂中批阅军册,听说怀忠求见,连忙招来:“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怀忠拱手低声:“回大人,属下亲眼看到那人揭去膏药,露出本来面目,确是杨景无疑。”
“好!”王强眼神一凛,手中笔啪然放下,“我即刻上金殿本参佘太君。你速速回府,死死盯着他,不能让他跑出天波府一步。”
“遵命!”
清晨,宫城尚未开朝,天色泛白,朝房中大臣们三三两两正在等候升殿。忽然,一骑快马直奔午门,尘土飞扬,引起一阵侧目。
马上人正是王强。
他一身朝服未整,急得额头冒汗,勒马直冲朝门。守卫见是兵部老司马,慌忙让道。王强翻身下马,不顾规矩,疾步奔宫。他心中一团火急:杨景没死,杨家欺君,这是天大的事,若不赶在寇准前头告上去,怕是夜长梦多。
他甫一转过丹陛甬道,正撞见一个人迎面而来,拦在了他的路上——寇准。
寇准一身淡青圆领官服,手执象牙笏板,眼神冷静如水:“王大人,一大早急冲冲的,可是有天大的要事?”
王强眼神一闪,心头一跳——糟了,被他撞上了!
他挤出一丝笑:“我要去见圣上。”
寇准眯起眼睛:“哦?万岁尚未升殿,你这般仓促,是要上殿密奏?还是……背地里告人黑状?”
王强皱眉不语,心道:寇准与杨家向来交好,万一走漏消息就坏了。他故作正色:“寇大人,我有机密要禀报天子,不便透露。”
寇准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逼近一步,低声道:“王大人,我倒有急事想同你说。你这一路匆忙,怕是脑袋都快保不住了。”
王强一惊:“寇大人何出此言?”
寇准轻叹一声,目光凌厉:“你有欺君之罪,自不知吗?当初你奉旨追拿杨景,回朝却拿个假人头糊弄陛下,如何不是欺君?”
王强脸色大变,急忙抓住寇准衣袖:“寇大人,此话怎讲?你我交情匪浅,望你明示。”
寇准冷笑道:“你先告诉我,你如今急着见圣驾,究竟为何?”
王强一咬牙,低声道:“寇大人,我实话告诉你。昨夜我家人怀忠,亲眼看见杨景在杨府揭了面皮……那什么任堂惠,就是杨景本人!”
寇准闻言,心头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转而感慨道:“原来如此。王大人,你这是又想立功,又怕担责啊。说杨景死是你,说杨景没死的,还是你。你让皇上信谁?”
王强额头冒汗,急切道:“我……我只是替天子办事,谁料杨景诈死!寇大人,我该如何才能脱罪?”
寇准故作沉吟,忽然叹道:“你印堂发黑,怕是血光临头。”
王强更慌:“寇大人,救我一救!你看我该怎么办?”
寇准眼中一闪,压低声音:“既然你发现了杨景没死,不如咱二人联名参奏佘太君,奏本一前一后,你主言我作证,再率兵搜府。捉住杨景,功在朝廷,陛下岂不欢喜?”
王强顿感此策极妙,连连点头:“好!奏本我来领头,寇大人打干证。事成之后,必报你大功一件!”
他哪知,寇准言不由衷,早已识破王强意图,只是反将一军。
两人当即入宫鼓钟,奏请升殿。
寇准趁王强不备,转身悄悄吩咐随侍寇安几句,寇安闻命即走,直奔天波杨府而去。
……
辰时,景阳钟响,皇帝驾登金殿。
王强与寇准一前一后入殿参拜。行过礼毕,王强立于丹墀之下,拱手上奏,语声高亢:
“启禀陛下,杨景诈死埋名,改姓任氏,现藏于天波府中。请陛下明察,派兵即刻搜府拿人。”
此言一出,满殿大哗。
皇帝脸色突变,眉头紧锁:“王爱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杨景之死,已有人头为证,你当日亲自奉本回京,如今为何又说他未死?”
王强斩钉截铁:“启奏圣上,我家人怀忠亲眼所见,那‘任堂惠’昨夜揭去伪装,露出真容,正是杨景。此事属实。”
皇帝半信半疑:“可有他人佐证?”
王强自信道:“寇天官在场,可为证。”
“寇卿,”皇帝目光投向寇准,“你也看见杨景了?”
寇准微微一笑,拱手正色答道:“回陛下,确实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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