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杨景扫一眼四周,“你这院子够大不?我这队人可不一般。”
掌柜眼皮一挑:“咱这是大车店,来十辆八辆大车也装得下,院子宽敞得很。”
“我们是赶牛的,带了五百三十头老牛,想住两晚再走,院子能不能装得下?”
掌柜惊讶得差点脱口,却很快镇定:“前院放不下,还有后院。客爷要全包,那咱把房也一并清空。”
杨景笑了:“房子就算空着也给钱。我们不白占地儿。”
掌柜颔首称是,殷勤道:“客官怎么称呼?”
一旁的李有财凑上来笑道:“我叫李有财,也是开店的。任老客雇我们赶牛,刚从北边过来。您叫张有财,咱们名字倒挺有缘分!”
张掌柜一听,爽朗大笑:“同名不同姓,都是生意人,住下吧,咱们好好招待!”
头两日,一切安稳。杨景本打算在此稍事休整,第三日天一亮便启程南下,避开边境战乱。但世事无常,夜半忽起风云。
当夜,杨景正在榻上沉睡,忽听得街头远处传来杂乱马蹄与呼喊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哀叫与哭嚎,惊得他猛然坐起。
“出事了。”他披衣而起,派出探事伙计前往打探。
不多时,伙计归来回报:“前敌打了败仗,大批伤兵送进城中,还有人说……遂州要打仗了!”
杨景一愣,心中一沉:“遂州离战线本还隔着数百里,怎的如今也被波及?”
次日天明,再派人探事,回报更惊:“四门已闭,兵士把守,不许出入!”
遂州彻底封城。
日复一日,伤兵不断涌入,街头的叫卖声逐渐被军号、喊杀、哀嚎所取代。昔日商道之地,如今成了临时前线。军营扎满街巷,百姓不敢出门,行人稀少,商铺大都闭门自守。
牛群吃草,每天以数百斤计。头两天还有存粮,三天后已是青黄不接。李有财、张有财急得团团转,几次找杨景商议:
“任老客,再不想办法,这牛群可就完了!草料运不进来,买也买不着,眼见着牛都瘦了!”
杨景神情凝重:“每天少喂些,先拖一拖。”
又两天过去,城中草料断绝,买草如买金,牛眼发黄,蹄软肉塌,已经有几头倒地不起。李、张二人急得直跺脚,杨景却依旧不动声色。
“大势所迫,唯有等天机一线。”
这日午后,阳光微露。杨景正站在店门口,沉思筹策,忽听街头铜锣震耳——“当!当!当——”
清脆而沉重,节奏严整,威仪凛然。
张有财从后院赶来:“哟——今天排面挺大。”
杨景微微抬头,只见街口行来一列仪仗,八抬官轿、锦伞红缨,周围士卒整肃威武,前方竟是十三棒铜锣开道!
他眼中寒芒一闪,低声问道:“哪位大员?”
张有财笑着摇头:“咱遂州知州。”
“知州?”杨景眼眯起一线冷光,“知州有资格十三锣开道?”
张掌柜一愣,旋即低声笑道:“客爷行家!您没说错,十三棒铜锣,那可是亲王规格。咱们这位知州嘛,原本就是王爷——京城里的呼延王。”
杨景心头一震,喉头微哽:“呼延……是呼延丕显?”
张掌柜道:“正是他。那年事儿可大了——都怪那兵部司马王强。说杨景在云南造反,天子下旨追杀,王强把一颗人头送进金殿,还说是杨景的。呼延王披麻带孝,哭到金殿骂皇上,说郡马不是叛臣。皇上震怒要斩他,还是寇天官力劝,才保他一命,贬到咱们这儿来了。”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杨景胸中早已激起滔天波澜——贤弟呼延,在这儿!还为我披麻上殿、骂帝救命!
张掌柜感慨道:“谁说不是呢?可惜落到这儿了。”
这时,杨景已难掩激动之情,一把抓住张掌柜肩膀:“掌柜的,咱这牛群有救了。”
张掌柜一怔:“怎么说?”
“我要去见知州,借草料!”
张掌柜苦笑摇头:“任老客,说话得讲点谱。这种人你也敢说认识?”
杨景眯眼,语气铿锵:“他是我兄弟,生死之交。”
张掌柜一脸狐疑:“若你真认识他,还用赶牛?早该进官衙做个看门的也比这风餐露宿强吧!”
杨景笑了,眼神坚定如刀:“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去,是我的事。”
话音未落,他转身迈步,虎背熊腰,风衣猎猎,犹如苍鹰展翅,脚下生风。
街头百姓让路,铜锣犹响,前方王轿未远,杨景目光如炬,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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