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沉默。
寇准又补上一句,话锋直指核心:“依我看来,任炳未必就是任炳。”
老太君垂下的手指微微一抖。
寇准继续道:“您尽快与他商议退敌之计,方为上策。”
老太君点头:“丕显,快把任炳请来。”
呼延丕显领命离去。寇准和八王心知此处不宜旁听,便起身告辞,暂退偏院。
天色渐暗,北风在屋檐间呼啸,宛如兽吼。少顷,守卒通报:“任炳到!”
杨景披着斗篷,带着路上的尘霜推门进来,一眼便见老太君,连忙俯身磕头:“娘,身体可好?”
佘太君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心酸夹着怒意,一声低喝:“起来。你这奴才,我让你在云南守着任家的孤儿寡母,你倒好,又跑到前敌来送死?”
杨景站起,神色坦荡,却也带着几分愧意:“娘息怒。孩儿原本确在云南,可弟妹众多,事事掣肘,为避闲言,才做起贩牛生意。谁料路过遂州,竟被困在此。今日八王派寇天官来找我,我也没躲成。”
他说到这里,目光沉了一瞬,转而坚定:“娘,孩儿这些日子反复想过。任兄为我代死,他临终前再三叮嘱,让孩儿活着、护着国土。若孩儿始终不露面,那他这一死,不就白死了吗?”
他抬起头,眼中透着一股执拗的光:“孩儿若能立下军功,自会在战后将真相奏明圣上,请为任兄追封。娘,孩儿这样做您不会怪我吧?”
老太君眼皮颤了一下,叹息声深重:“你这孩子为娘怎会怪你,只是怕你再惹出祸端。”
杨景忙劝道:“娘,您也不该进城。边城好进难出,韩昌一旦识破,恐怕连娘都要被困。”
老太君苦笑着将白日里韩昌放她进城、她却看破对方阴谋之事讲了一遍。杨景听后脸色沉下来:“娘,明日若韩昌再炮轰遂州,无论君臣百姓,城里怕是无人能活。”
老太君轻抚额角,声音沙哑:“你当速想退兵之策,这是你欠任炳的。”
“孩儿明白。”杨景抱拳,“我先出去走走,想个法子。”
老太君点头,母子并肩走到门口。
腊月初八的夜,北风像刀,寒气扑面。两人刚走下三五级台阶,地上的冰结得滑,杨景话说到一半,脚下一滑,身子斜出去半尺。他强行稳住,险而又险。
就在那一瞬间,他眼底忽然亮了:“娘,我想到了!”
老太君一愣:“什么?”
“凝冰筑城!”
他压低声音:“将水浇在城墙四周,冰层一冻,溜滑如镜,敌人爬不上来。炮轰之力落在冰面,也难以直接震裂城墙足够多的冰,便足够保城。”
老太君拍了下额头:“我竟忘了这招!古法守城,正该如此。”
“娘快召寇天官,让他连夜安排。”
老太君立即将寇准请来,将任炳替死与杨景在此的真情都说明,又把凝冰筑城的法子一一道来。
寇准越听越亮眼,拱手道:“妙策!此法可救遂州。”
他连夜召集军卒与百姓,悄然开始作业。为避辽兵探知,他命城头熄灯退旗,只在暗中行动。
深夜冰寒刺骨,百姓与士兵提着桶、端着盆,往城头一趟趟奔走。水泼下去,落在风里便凝成冰,层层叠叠,如玉似镜。城墙在夜色里渐渐变得晶莹透亮,犹如披上一层寒霜之甲。
上万人同力,整整一夜。
天色微亮时,整个遂州城外层已经成了厚厚一层冰壳,光滑得连风都站不住脚。
一座真正的冰城,静静伫立在莽莽寒风里。
天光微亮,寒气未散。遂州城头雾气缭绕,阳光透过云层初现,一道道光束照射在晶莹剔透的“冰墙”上,白得晃眼,远远望去,如同一座银装素裹的琼楼玉宇。
城外番营内,韩昌披甲登高,正欲整军布阵,一名探马策马狂奔而来,跪地禀报:“启禀元帅,遂州城墙好像不见了!只剩下层层冰块,反射日光,亮得刺眼,实在古怪!”
韩昌闻言一怔,随即亲率亲兵前往前沿观察。站在山冈上极目眺望,只见遂州城墙原本的土石不见踪影,竟换作寒冰堆砌,冰层厚实,层层叠叠,映日闪耀,宛若一面镜子。
他不禁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凝冰筑城此法只在古兵书中略有记载,竟真有人使得出来?宋军中谁有这等智谋?”脑中念头转了几圈,韩昌目光一沉,冷笑道:“必是佘老太君,她那帮女将,果真不是等闲之辈。”
他脸色一沉,喝令:“炮队上前,放两轮试试这冰墙的虚实!”
轰!轰!两声闷响震耳欲聋,浓烟散去,冰墙之上多了几处碎裂白痕,却未伤根本。紧接着又是几轮齐射,碎冰飞溅,却仍无法撼动整座城墙根基。
炮声方歇,只见城头上几名宋军探身而出,齐声高喊:“韩昌贼子,冰溜子凉快败火,可供你们降温解渴!”
说罢,几十桶冰水自墙头倾泻而下,顺着原本破碎的部分凝结如新。顷刻之间,破损之处重归严密,冰城依旧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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