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抬眼:“什么主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秀英慢声道,“这事儿绕来绕去,根子还是在杨宗英身上。可你别误会,这孩子我认识,他不是坏人。”
“你见过?”翠屏皱眉。
“当然见过。”秀英点点头,目光微微沉下去,想起那夜妖风四起的情景,“前阵子我家闹妖,我被吓得卧床,他下山除邪、送药救人。不夸张地说,我命都差点没了,是他救的。”
“那……他也太能装好人了!”翠屏不服气,声音有些虚,“在我屋里那晚,他气得我——”
“妹妹,你听我说完。”秀英摆摆手,“你哥哥的徒弟,是他下手把人抢到你家里头的。你说,这事怪谁?”
翠屏一噎,脸腾地红了。
秀英又道:“再说,你堂堂一个姑娘家,在两军阵前追人、吵人、抢人,这像什么话?你是中原人,偏要替北国卖命,你以为肖太后是真心待你?她手里多的是棋子,只是看你能不能用。”
姜翠屏的肩膀微微颤了颤,泪珠在睫毛上颤得像雨前的水光。
苗秀英轻轻叹息,声音低柔:“妹妹,愿不愿意让我替你想个彻底断烦恼的法子?”
翠屏咬唇:“你说吧,我听着。”
“杨宗英这孩子,性子直,心眼干净。你哥哥的亲师弟,将门之后,以后必立战功。”秀英斟酌着语气,缓缓说出那句关键的话,“我倒觉得,不如把你的终身许给他。一俊遮百丑,外头那些闲嘴,全闭了。”
“你住嘴!”
姜翠屏唰地站起,椅脚刮过地板发出刺耳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这种话如果不是你说,我当场翻脸!”
苗秀英并不慌乱,只静静看着她:“我是为你好。”
“我跟老杨家仇深似海!”翠屏颤声道,眼里的怨恨像压了太久的暗火。
“哦?”秀英眉头猛地皱起,“还有仇?你给我说清楚。”
翠屏咬牙,一字一句道:“当初,我哥哥下山时,本想投宋效力。杨景不但嫉贤妒能,不肯收他,还杀了我家满门!”
秀英整个人震住:“你……再说一遍?”
翠屏抬袖抹泪,声音哽得发抖:“我兄妹无路可走,才投北国。父母尸骨未寒,这仇怎么可能忘?你叫我嫁老杨家?不共戴天!”
秀英久久不语,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妹妹,你把前后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姜翠屏深吸一口气,把那段埋在血里的往事缓缓说出。
——祸根在王强。
当年姜飞熊姜飞熊在山里学了十多年武艺,有了能耐,便偷偷下山,想着投宋建功。结果刚到京城,就被王强撞见。
王强装得和气,把他领进府里,试了几招刀,心里顿时雪亮:
——这人若落在宋军手里,他这个官,怕都没得做。
一个杨景已经够他头疼,再多一个姜飞熊,肖太后肯定迁怒于他。
王强心里打起阴损算盘:把姜飞熊扣在府中,让他转投北国。他怕姜飞熊回乡发现什么,又派人连夜血洗河南姜家村,十几条人命,全灭。
随后,他仿着杨景笔迹写了封信给姜飞熊,言辞客气,却是推脱,不收、不用、不见。
姜飞熊心思单纯,只当杨景暂不重视自己,倒也未怪。
王强就在旁边敲边鼓:“人心难测,我倒以为他是大仁义的人……谁知道呢。”
姜飞熊带着几分怅然回乡。
可当他踏进村口,看见的是伏尸满地、血流成河。
邻里满口说:“老杨家军杀来的,挑着大旗,凶得很。”
姜飞熊心神大乱,眼前一片血影交织,理智早已被怒火吞噬。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是杨景,是他灭了我全家!
他无法思考,也无心细究真假,仇恨像猛兽撕裂理智。他咬碎了后槽牙,笔锋凌厉地写下一封急信,召回远在外地的妹妹。
数日后,姜北平回到村中。眼前是断瓦残垣,门前血迹未干,街巷空无一人,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她怔怔地站在姜家门口,眼圈红了,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这……这就是我们家?”她声音发颤,几欲崩溃。
姜飞熊紧咬牙关,额角青筋直跳,哑声道:“北平,是杨家干的。他们挑着军旗,踏平了姜家村……杀了父母,杀了所有人。”
姜北平脸色煞白,喉头一阵苦涩翻涌,泪水夺眶而出。那一刻,兄妹俩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血债,要用血偿。
姜飞熊兄妹将父母厚葬于家乡祖坟,跪别坟前,转身便踏上北行之路。一路风霜兼程,兄妹俩心头只剩一件事——复仇。
北国正值招贤之际。武科场上,兄妹二人一展身手,拳脚刀枪皆有奇技,技压群雄,独占鳌头。此事传入宫中,肖太后心生疑虑:中原人,是否真能为我所用?为了试探忠诚,她招姜北平入宫,封为义女。
可“北平”二字听在肖太后耳里,总觉得别扭。她身居北国之主,却收了个“北平”公主,不像话。于是赐新名:“翠屏”。寓意清光映雪、玉貌珠辉,也避了那两个“刺耳”的字眼。从此,这位中原姑娘,成了北国金枝玉叶,一出门便是云罗伞盖、香车宝辇,仪仗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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