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自此誓死效忠北国,统兵玄武阵前,立下赫赫战功。
这一日,绣楼之上,姜翠屏卸下战甲,换上一袭素衣,靠在雕花靠椅上,望着窗外的落日,眉头紧蹙。对面的苗秀英坐得端正,盯着她良久,终于开口:“师妹,你刚才说的事,我总觉着哪儿不对。”
“你是说杨家?”翠屏低声回道。
“不错。”苗秀英缓缓道,“杨景是什么人?你我都知道。他收孟良、焦赞、岳胜、杨兴,皆是以德服人。你说他因妒杀你全家……我不信。”
“可那日我哥哥回乡,十几口人血洒院中,死无全尸,邻人说得清清楚楚,是打着杨家旗号的人干的!”姜翠屏眼中泛起泪光,咬牙低吼。
“可这世道最难辨的就是旗号,”苗秀英摇头叹息,“旗号可以伪造,信件可以伪造,连死因都可能嫁祸。真相若不明查,就这样背负仇恨,岂不可惜?”
姜翠屏沉默了。
苗秀英见机劝解:“你我同门,这么多年,我怎会害你?不如今晚你歇一歇,饮几杯,宽宽心,再从长计议。”
“我不惯喝酒。”
“少饮些,解乏醒脑。”
暮色中,丫环送上酒菜。灯下香烟缭绕,银壶中温酒微微发酵出一丝暖香。姜翠屏空腹,思绪翻涌,只觉心口发热,不由得一连喝了三杯,便觉眼前微花。
“姐姐,我有些晕。”
“歇一歇就好。”苗秀英笑着,又将一杯酒递来,“这是喜酒。”
“喜从何来?”翠屏苦笑,“我这辈子还有喜事?”
“若你肯归宋,与杨宗英成亲,不是好事一桩?”
“他?我跟他?我……”姜翠屏身子一颤,瞬间清醒了几分,“姐姐,你休得胡说。”
“你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拉着人家拉扯,褥子都解了,还怕人议论?”
“脚正不怕鞋歪!”
“可人心比鞋底还歪!”苗秀英盯着她眼睛,“你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但你保不住别人的嘴。”
姜翠屏脸色涨红,几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软得提不起劲了。她不再言语,心中百转千回:那小老道虽惹人厌,可……他倒也的确没做出半分轻薄之事。若真是误会……
这一夜,酒意渐浓,人也沉沉睡去。
苗秀英坐在她身侧,盯着那枚缀在翠屏腰间的百宝囊,眼神一点点坚定。她缓缓伸手,将囊袋轻轻解下,悄声退出房间。
夜风轻拂庭院,灯火依旧摇曳不定。她快步穿过游廊,直奔后院——那儿,杨宗英正在等她。
夜已深,书房中烛火微摇。杨宗英刚吃饱饭,正与苗员外闲聊战局情势。外头院子被夜雾包裹着,偶有犬吠传来,衬得屋里愈发安静。
忽听脚步轻响,帘子一掀,苗秀英进来了。她神色平静,手里提着一个熟悉的小囊:“杨将军,我把姜翠屏灌醉了。这个百宝囊你看看,里面有药瓶和药罐,兴许就是你要找的解药。你拿去吧,用得上就用;若不是,就还她。”
杨宗英闻言一惊,忙站起来接过百宝囊,手指翻开夹层,顿时眼前一亮:“是了!就是这个!”
他一时激动,连连作揖道谢:“苗小姐,大恩不言谢。宗英……欠你一份人情。”
姜飞熊为了不让药落入宋军之手,白日里藏在自己屋里,夜间又担心意外,索性交给妹妹贴身保管。他笃信后院清静无人,万无一失。哪想到妹妹醉倒在苗秀英闺房,百宝囊竟也跟着脱手。
杨宗英揣好药瓶,正要告辞赶回营中,却被苗秀英一手拦下。
“慢着!”她目光不容拒绝,“我还没说完。”
“姑娘还有何事?”
“我这媒人当定了。我已替你收下姜师妹的终身,她自己点头答应的。”她看着杨宗英的眼睛,唇角微扬。
“什么?!”杨宗英脸“腾”地红了,慌忙摇手,“不可不可!我们两家仇怨未解,哪有这种事!”
苗秀英却一脸镇定:“她既已认错,还愿为你献解药,也算真心实意。你若不收她,这药——我就拿回去。”
杨宗英心中一动,脸色古怪:这女人分明是在逼婚,可眼下解药要紧。他只得强压下心思,权宜之计地说:“那……我应下就是。”
苗秀英挑眉,又道:“还有件小事。你得把马还她。”
“马?那我怎么回去?”
“你骑她的,正好物归原主。”苗秀英语气轻快,仿佛替人做了桩好事。
杨宗英无奈叹气,只好点头。药揣入怀中,他转身就走,却又被一声轻唤叫住。
“等一下。”苗秀英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我还有话与你商量,你别走得这么急。”
她说完便转身上楼,留下杨宗英独自皱眉,心中暗觉不妙。
晨光穿透窗纸,投进屋内淡淡一层。姜翠屏悠悠转醒,脑中仍有酒意未散。她扶着额坐起,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探手摸向枕边——
空的。
她瞬间清醒,低喝一声:“我的百宝囊呢?!”
她跳下床,顾不得梳洗,剑佩在身,怒气冲冲冲出内室:“姐姐!我的百宝囊呢?!”
苗秀英正坐在窗前喝茶,听她这声,神情不动,只淡淡道:“百宝囊?你不是给人家了吗?”
“我?给谁了?!”
“你喝醉了忘了?昨天你我对饮,你喝得满脸通红,我问你能不能将解药给杨宗英救人,你点头了。他上来向你道歉,你装睡,我推你一把,你还‘哼’了一声。他见你点头,我就把药给他了。”
“你胡说!我根本不记得这回事!”姜翠屏怒火上涌,脑中一片混乱,她语气骤然拔高,“你是串通好了故意坑我!”
“哦?”苗秀英终于将茶盏放下,站起身来,神情渐冷,“姜北平,你想干什么?”
“我今天非找你算账不可!”姜翠屏怒气冲天,拔剑在手,寒光一闪。
“你动我一下试试?”苗秀英冷笑,眼神锋锐如刀,“真当我怕你不成?”
“杀就杀,你能把我怎么着?”
剑锋已指向苗秀英,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屋中气氛一触即发。
忽然!
“砰!”房门猛地被撞开!
清晨的冷风扑面而入,门外一人一身寒气扑面而来,目光如刀,声音如雷:
“姜北平,给我住手!!”
姜翠屏一怔,身形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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