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沉下脸:“我意已决,不容你再言!这是天赐之机,错过今夜,怕是后悔终生!”
李岱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再说什么,只低头站在原地,浑身冷汗。
厅堂灯光昏黄,窗外风声不断卷起落叶,拍在窗牖上,发出簌簌声响。院中夜色深沉,仿佛连空气都在暗暗酝酿着一桩血案。
焦廷贵被蒙汗药迷倒,瘫坐在椅上,脑袋耷拉,呼吸粗重。李成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
他突然冷笑一声:“岱儿,你这孩子真是笨得可以。送上门的功劳不要,还想等天上掉官帽吗?”
李岱站在角落,满脸惶恐。烛影映在他脸上,使他显得更为苍白。
只听李成继续道:“这两颗人头是天赐的富贵!我与你今夜悄悄做了焦廷贵,再将首级送去三关,只说咱们父子十三日夜巡汛口,撞见赞天王、子牙猜强抢民妇。你我见义勇为,我一箭射杀赞天王,你一刀斩死子牙猜——功劳明明白白,全在咱们头上。”
他越说越兴奋,声音压得低沉,却藏不住贪念的颤意。
“到了辕门,杨元帅必定大喜,呈报朝廷,保不准我得个一二品的实职,连你这小子也能一步飞升。强过如今当个小守备,谁看得起?千总不过混日子,死后没人记得你的名字。”
李岱被说得一阵怔一阵热,心中的顾虑被功名一点点吞没。他喉头动了动,声音也软下来:“爹爹……若真如此,那这事可得做得周密,不可露出一点破绽。”
“周密?”李成哈哈一笑,压低声音道,“只要杀了焦廷贵,谁又能知道真相?咱们父子明日昂首挺胸进营献功,何等风光!”
李岱的脸上已现出几分心动,他却还是嘴唇发颤:“既是如此……爹爹动手时,务必要干净利落才行。”
李成点头,转身吩咐:“去取根粗绳,把这家伙绑牢。”
李岱闻言,腿却不由自主发起抖来,动也不动。
李成怒从心起:“不中用的东西!区区小事便吓成这样,将来如何打仗?”
李岱苦着脸道:“孩儿自知胆小,只想做个千总安生混日子,这杀人之事……真没做过。”
李成懒得再骂,只挥手道:“滚一边去,看我如何动手!”
李岱却还是忍不住提醒:“爹爹……务必小心,万一他醒来——”
“闭嘴!”李成厉声喝道。
他提起桌上尖刀,走到焦廷贵面前,手心却隐隐冒汗。他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自语般说:“焦廷贵,怪不得我。功名在前,人人都想。我今日杀你,也算你命薄。莫怪我不仁不义。”
然而话刚落音,他胸中突然一阵发毛,心跳得厉害,仿佛屋内阴影都在逼近。两臂酸麻,刀尖微颤,总落不下去。
李岱在旁看得心惊:“爹爹,为何不动手?”
李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两步,可一靠近焦廷贵,他却浑身发冷,脚底像踩在虚空里,连刀都“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岱吓了一跳:“爹爹,你……怎么不捡刀?”
李成呼吸急促,声音发干:“我儿,你过来与我一同动手!”
“孩儿不能……”李岱摇得更厉害。
李成怒极:“罢了,我来!”
他再次拾刀,然而手指抖得厉害,刀尖连直都直不住,刹那间又脱手滑落在地。
烛光微晃,仿佛连刀锋都在嘲笑他们的胆怯。
李成额角冒汗,喃喃道:“难道……这焦廷贵命不该死在刀下?他的死数里……该应在水中?”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镇定:“也罢。将他抛入水里,让他自己去死。”
等到二更天后,夜深人静,府内奴仆家丁早已熟睡,外院兵丁也只剩留守者在打盹。李成最怕此事走漏风声,便耐着性子等到此时,才叫守门的王龙悄悄开门。
父子二人提着绳索,将焦廷贵捆得如同死猪,又合力把他抬出府门。
夜风刺骨,月光洒在青石路上,照得两人的影子狭长而扭曲,宛如两条趁夜作恶的鬼魅。
一路匆匆,喘着白气,父子来到山前。
沈氏在厅中焦急等着,心中却满是未来的荣光:夫君献首立功,圣上必封官赐爵,我也可得诰命。这样的好日子,值得赌一把。
父子二人来到山涧前,只见涧口月光冷冷,水声潺潺,水色深黑,看不出深浅。
李岱压低声音:“爹爹,就在这涧水中吧。此处偏僻,水又冷,纵然不被淹死,也冻死了。”
李成点头:“此法稳妥。”
两人将焦廷贵抬至涧边,一鼓作气,将他抛下。
“哗啦——!”
水声大响,溅起白沫一片。
“咚!”
紧接着一声闷响,铁棍也随之滑落,滚入涧中,沉入不见了踪影。
夜色沉沉,依旧是一轮满月高悬在天,寒光如水,照得李府内外一片寂静清冷。前庭屋檐之下垂挂的铜灯已熄,只有后堂中一盏孤灯未灭。
李成父子弃尸归来,一路奔波,气喘吁吁,但神色间却压不住藏不住的兴奋。沈氏早在门内翘首以待,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前来,语带轻快:“老爷,事成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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