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风割面如刀。绣坊深处,烛火摇曳,映得一方素缎泛着幽光。苏锦年端坐于檀木绣架前,指尖捻针,动作轻缓却极稳,仿佛不是在穿针引线,而是在拨动命运的丝弦。
这一夜,她绣的不是花鸟,不是龙凤,而是一幅《百子嬉春图》——明面上是为贵妃寿辰所备的贺礼,实则每一针每一线,皆暗藏杀机。回针十八式已练至第七重,针脚细密如蛛网,却能在触肤瞬间割断经脉。她将淬了麻药的银针藏于指缝,以绣娘之姿,行刺客之术。
月过中天,杜嬷嬷悄然推门而入,皮靴踏在青砖上无声,唯腰间铜铃轻响一声。她目光扫过绣布,嘴角微扬:“这孩子,倒是有心。”
可她不知,那“有心”二字,早已被苏锦年织进图中一童子手中风筝的丝线里——若细看,那“心”字笔画歪斜,实为密文暗语,直通沈郎埋在宫墙外的谍报网。
三更鼓响,锦年忽停针。她缓缓抬头,望向窗外枯井方向——那里曾埋过一具无名尸,胸口绣着半朵海棠,与她袖口纹样一模一样。自那日起,她便知自己不是普通绣婢,而是“棠血绣”最后的传人。此绣法不传技艺,只传恨意,代代以血为引,以命续针。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刮擦声从梁上传来。
锦年不动声色,反手将一枚金针滑入袖中,继续低头刺绣。片刻后,一道黑影跃下,手持短匕,直扑她后颈——
她早有预料。
身形微侧,左手拂袖甩出三枚毒针,尽数钉入对方手腕、肩井与耳后死穴。那人闷哼一声跪地,面具脱落,露出一张年轻却扭曲的脸——竟是东宫侍卫副统领的心腹。
“谁派你来的?”她低声问,声音如雪落湖面,不起波澜。
那人狞笑:“你以为……你是棋手?你不过是太子掌中一根针,想扎谁,就扎谁。”
锦年眸光骤冷。她起身,取来一把特制绣剪,轻轻夹住那人衣领,沿着领口一路剪开,直至露出锁骨下方一块烙印——形似残月,环绕七颗星点。
她的呼吸一滞。
这是“七星逆盟”的标记。十年前,正是这个组织屠尽棠州绣坊满门,连襁褓中的婴孩也不放过。而今,它竟藏身东宫?
她俯身,在那人耳边轻语:“你说得对,我是根针……但不是任人摆布的绣花针,而是穿喉破心的杀生针。”
话音未落,手中剪刃一转,精准刺入其喉结下方三寸——那是人体最脆弱的一处经络交汇点,一击即晕,不死不伤,最适合审讯。
她唤来阿蛮,将人拖入密室。火光映照下,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宫城舆图,红线纵横交错,宛如血脉。其中一条由绣坊通往东宫偏殿的路径,已被朱砂重重圈起。
“沈郎说得没错,”她凝视地图,指尖轻抚那条红线,“太子要动手了。”
而她,必须抢在他之前,把真正的“嫁衣”绣出来——那件用血与火织就的复仇之袍。
夜更深了。
锦年重新坐回绣架前,拾起银针,对着烛火微微一晃。
针尖映出她清冷的面容,也映出未来十年风云变幻的轮廓。
这一针下去,不只是绣图,更是落子无悔的局。
她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悲喜,唯有锋芒。
指尖藏刃,心绣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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