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听风镇第三个月,风妄牵着雨晴的手,终于踩上了青石关的青石板路。
关外是连成片的秃山,风一吹就卷着沙砾往人脸上打;关内倒还算热闹,酒肆的幌子、货郎的拨浪鼓响成一片,可那热闹像蒙了层灰,怎么看都透着股压抑。路边茶摊的老板耷拉着脑袋擦桌子,挑担子的货郎步子迈得飞快,连街边追着蝴蝶跑的小孩,都被娘揪着后领拽回家,嘴里还骂着“不怕被瑶兵抓去当牲口?”
风妄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刚要喊“来两碗凉茶”,邻桌两个穿短打的汉子就凑在一起,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还是飘进了他耳朵里。
“听说没?南边那三个州,全让瑶兵占了!我表舅从那边逃过来,说那些人见房子就烧,见粮食就抢,连刚满月的娃都不放过!”
“可不是嘛!昨天我还看见守将府的人偷偷往关外跑,估摸着是去跟瑶兵议和了!”
“议和?那不是把咱们往火坑里推?这青石关要是破了,咱们这些老百姓还有活路?”
雨晴的手一下子攥紧了风妄的衣角,指尖泛白,声音发颤:“风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要是这里也被占了,我们……我们去哪啊?”
风妄刚要开口安慰,邻桌突然“啪”地一声巨响,一个粗嗓门炸了起来:“放你娘的屁!青石关守将要是敢降,老子先劈了他的狗头!”
风妄抬头一看,桌边坐着个魁梧汉子,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下颌,看着就不好惹。他把茶碗往桌上一墩,茶水溅了满桌:“老子从北边军营逃过来的,亲眼见瑶兵把整个村子烧得精光!老人孩子全被捆在柱子上烧,那种畜生,跟他们议和?简直是窝囊废!”
茶摊老板吓得赶紧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擦着桌子,声音都在抖:“客官!您小点声!要是被守将的人听见,那可是要砍头的!”
“砍头?”汉子冷笑一声,端起茶碗灌了一大口,“老子在北边跟瑶兵拼杀的时候,脑袋早就挂在裤腰带上了!我叫赵虎,以前是军营里的校尉,营寨被破了,弟兄们死的死、降的降,就剩我一个人往南跑,就是想找些不怕死的,跟瑶兵拼到底!”
风妄看着赵虎,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劲突然冒了上来。他站起身,学着之前苏砚教的样子抱了抱拳:“赵大哥,我叫风妄。我老家是听风镇的,镇子被瑶兵毁了,我带着她,就是想找能跟瑶兵对着干的人。”
赵虎眯着眼打量风妄,又扫了眼躲在风妄身后的雨晴,眉头皱成了疙瘩:“你们俩毛都没长齐,跟着我?不怕死在半道上?”
“我不怕!”风妄挺了挺腰,“听风镇的人都死了,我要是怕死,就对不起爹娘,对不起王婆婆!我会听风辨险,能提前知道有没有危险;雨晴会认草药,谁受伤了她能治。我们虽然小,但绝不会拖后腿!”
雨晴也赶紧从布包里掏出一小把晒干的草药,递到赵虎面前:“这是止血草,我在山里采的,晒干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以前听风镇有人砍柴伤了手,都是我帮着敷药的。”
赵虎盯着那把草药看了半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好!有骨气!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跟着老子!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路上有上顿没下顿,住的不是破庙就是山洞,说不定哪天就遇上瑶兵,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风妄和雨晴都使劲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赵虎带着他们往关外走,没走多远就拐进了一座破庙。庙里到处是蜘蛛网,神像倒在地上,却生着一堆火,火边坐着三个人。
一个穿长衫的书生正捧着卷书看,衣服洗得发灰,鼻梁上别着个用木簪做的“笔杆”,见他们进来,赶紧放下书站起身;一个妇人背着个旧药箱,正给身边的小孩缝衣服,看见雨晴,脸上露出了笑;那小孩看起来才五六岁,扎着个小揪揪,见了生人,赶紧往妇人身后躲。
“这俩是风妄和雨晴,以后就是咱们的弟兄姊妹了。”赵虎把风妄和雨晴往前推了推,对着庙里的人说,“风妄能听风辨险,雨晴会认草药,以后路上多俩帮手。”
书生先开口,声音温温和和的,还带着点文绉绉的调调:“二位好,在下林墨。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读过天下舆图,知晓哪条路能避祸,哪座城有粮草。以后同行,也好互相照应。”他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木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囊中羞涩,买不起笔杆,只能用这个将就。”
妇人也走过来,拉着雨晴的手,手心暖暖的:“好孩子,我叫苏娘。以前在药铺当学徒,你要是采了草药,我教你怎么炮制,药效能好一倍。这是小石头,我从战乱里救下来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着他玩。”
小石头从苏娘身后探出头,大眼睛盯着雨晴的布包,小声问:“姐姐,你……你有糖吗?我好久没吃过糖了。”
雨晴赶紧打开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递到小石头手里:“这是我以前攒的,你吃吧。以后我们一起走,我再给你找野果子吃,比糖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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