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才惊觉自己失态。
陈公公还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王妃已从廊下走过来,目光沉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却更多是提醒:此刻万万乱不得。
穆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是啊,事已至此,慌乱无用。
他迅速抬眼扫过庭院,对身后的管家沉声吩咐:“立刻紧闭府门,加派护卫守好东西两院,没有王妃的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让后厨备着些干粮,家眷都待在正院,莫要四处走动。”
管家应声而去,他才转向王妃,微微颔首,递了个眼神。王妃立刻会意,轻声道:“王爷放心去吧,府里有我。”
她语气平静,却像颗定海神针,让穆王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陈公公,”穆王再转头时,脸上已看不出半分慌乱,只剩沉稳,“劳您久等了,我们这就进宫。”
说罢,他接过侍从递来的披风搭在肩上,大步跟着陈公公往府外走去。
门外的马车早已备好,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声,穆王掀帘上车时,回头望了一眼穆王府的朱漆大门——此刻门内是需要守护的家眷,门外是波谲云诡的宫城,而他,必须在这场骤然降临的风暴里,站稳脚跟。
穆王的马车轱辘声刚在巷口消失,王妃赵氏便转身回了正厅。
她抬手松了松鬓边略歪的金步摇,指尖划过冰凉的珠串时,方才对着穆王时的温和全然敛去,眼底只剩沉静的锐光。
“来人。”她轻声唤了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廊柱旁应声走出几人。
是三个身着铠甲、腰佩弯刀的汉子,还有两个看似寻常的嬷嬷——可他们站定的姿态却绝非普通仆役,脊背挺得如标枪般直,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手始终按在腰间或袖中,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
“王妃。”几人齐声道,语气恭敬却不谄媚。
赵氏走到厅中紫檀木长案后坐下,轻叩着案上的茶盏,杯盖与杯身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按原定计划提前行事。”她抬眼看向几人,目光一一扫过。
“让那边动起来,西山营、左右虎卫军,还有京畿道大营的人马,即刻起拔,全数开赴京城近郊扎营。”
“记住,动静要小,落脚要隐蔽,没有我的令牌或密信,谁也不许擅自靠近城门半步——所有军队,全权听我号令。”
这几句话说得极快,却字字清晰,西山营等几支军队,更是穆王多年暗中经营、只听他与赵氏调遣的底牌——此刻骤然调动,便是要在京城风云将起时,握好这柄护府的利刃。
“是!”几人齐声应下,没有半分犹豫。
那三个汉子转身便往侧门走,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
两个嬷嬷则从袖中取出小巧的铜哨,转身进了后院——她们要去联络府中暗线,传递调兵的信物。
片刻间,原本安静的穆王府便动了起来。
仆役们看似仍在洒扫庭院、打理杂物,可眼角的余光都在留意各处动静。
护卫们换岗的频率悄然加快,腰间的兵器也不再是摆设般悬着。
整个府邸像一张骤然绷紧的弓,只待弦响。
厅内只剩赵氏一人。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早已凉透,就像她此刻的心境——虽强作镇定,指尖却还是微微发颤。
她望着窗外那株老梅,枯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极了此刻摇摆不定的朝局。
“希望……一切顺利吧。”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之前穆王进宫前路经此处时,曾伸手碰了碰那枯梅的枝干,说“等开春,便让它抽出新枝”。
可眼下这关若过不去,别说新枝,这满府的安宁,怕是都难保全。
她将茶盏重重放在案上,站起身走到窗边。
天边的云渐渐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京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养心殿内早已没了往日的熏香,只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烛火燃烧的焦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老皇帝躺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龙床上,枯瘦的手搭在被子外,指节嶙峋如老树皮,连微微动弹一下都显得格外费力。
床榻两侧端坐着几位妃嫔,往日里鬓边总簪着珠翠、裙摆绣着金线的人,此刻都卸了华饰,只着素色常服。
她们垂着头,手里攥着绢帕,偶尔有低低的啜泣声响起,眼角的泪珠子砸在衣襟上,划出一片小片湿痕。
可若细看,那悲伤里藏着多少真意,又掺着多少对前路的惶恐,怕是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忽然,老皇帝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眼睫颤了颤,竟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曾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浑浊得像蒙了层雾,他费力地转动眼珠,扫过床前跪着的一众皇子——三皇子哭得肩膀直抖,五皇子垂着眼不敢抬头,七皇子还年轻,眼眶红得像兔子……可看了一圈,唯独少了那个总爱跟他唱反调的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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