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内容相对具体,台下那些被抽调来学习、未来将派往各村的“民政速成班”学员们听得格外认真,不时低头在简陋的木板纸上用炭笔记录着。他们感受到了肩上即将承担的责任,也隐约明白,自己正在参与一项前所未有的事业。
课程结束时,已是星斗满天。学员们带着兴奋、思考和些许迷茫陆续离开。刘唐如蒙大赦,第一个蹿了出去,仿佛生怕被留下单独辅导。
陈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正要收拾东西,却见扈三娘站在门口,似乎等候已久。
“三娘?有事?”陈霄温和地问道。自从公审王英之后,扈三娘对梁山的归属感明显增强,训练更加刻苦,对陈霄也愈发敬重。
扈三娘走进来,英气的脸庞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明亮,她眼中还残留着听课时的触动:“朱贵哥哥,你方才说‘权力来源于百姓’,‘替天行道即是顺应民心’,小妹听了……感触颇深。”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回想我扈家庄,以往只知紧闭庄门,自保为先,与周遭乡邻,虽无欺凌,却也少有恩义。如今听了兄长之言,方知以往格局太小。唯有将根须深扎于民,方能枝繁叶茂。”
陈霄欣慰地点点头:“三娘能作此想,甚好。扈家庄如今全面与我梁山合作,便是我梁山新政向外展示的窗口。你扈家庄做得好,周边观望的村庄豪强便会效仿,这比我们单纯用武力去征服,效果要好上十倍。”
“小妹明白。”扈三娘郑重应下,随即又道,“我来是想告知兄长,家父已完全同意,将按照梁山推行的新政,在扈家庄境内全面施行减租减息,并抽调庄丁骨干,参加下一期的民政速成班和民兵教导队。”
陈霄闻言,脸上露出真正的喜色:“好!太好了!有扈太公深明大义,扈家庄全力支持,我梁山根据地北面门户可谓固若金汤,更能吸引周边力量来投。三娘,你功不可没!”
得到陈霄的肯定,扈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抱拳道:“此乃小妹分内之事。兄长若无其他吩咐,小妹先去巡营了。”
看着扈三娘离去的挺拔背影,陈霄轻轻舒了口气。思想的种子已经播下,正在不同的人心中以不同的方式生长。刘唐的困惑是过程,扈三娘的领悟是成果,而那些速成班学员眼中的光,则是未来的希望。
然而,他也清楚,思想的扎根需要时间,更需要实践的检验和保护的土壤。就在他准备离开讲武堂时,神机营副将,负责部分外围情报汇总的“鼓上蚤”时迁,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首领,济州方向传来密报。”
陈霄心头一动,示意他进来说话。
时迁低声道:“朝廷对咱们的动作似乎忍无可忍了。有确切消息,名将呼延灼已奉旨调集精兵,不日将率领其麾下精锐‘连环马’军,前来征讨。此外,周边如曾头市、李家庄等未归附的势力,近期也与官府使者往来密切,恐有异动。”
消息终于来了。陈霄面色不变,眼神却锐利起来。新生根据地的轮廓刚刚勾勒,思想的根须才刚刚探入土壤,真正的风雨便要来临了。
他走到窗前,望向南方,那是呼延灼大军可能来袭的方向,也是李家庄等潜在威胁所在。
“知道了。”陈霄的声音平静无波,“通知各位头领,明日聚义厅军议。同时,传令各村民兵和外围哨点,加强戒备。我们的根据地,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注意李家庄的动向,他们若敢异动……”陈霄没有把话说完,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让时迁都感到一丝凛然。
考验,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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