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沈天身后投下长长的、歪斜的影子,又被下一盏灯贪婪地吞噬,瞬息间再扭曲着拉长。城市的喧嚣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嗡嗡地响在远处,却丝毫渗不进他心里那片冰冷的死水。三小时前,李清儿关上车门的那一声沉闷的“砰”,如同砸在他心口的一声重锤,余响此刻仍在耳膜深处、在头颅里反复震荡、撕裂,每一次回响都带着车窗玻璃上那张冷漠而精致的侧脸,还有驾驶座上那个男人嘴角若有似无的、胜利者般的弧度。
七年。耗费了七年光阴浇灌的感情,最终竟被轻轻一碾,便如尘埃般散落在街头,无声无息。他抬手用力搓了把脸,仿佛要将那挥之不去的画面揉碎,手指却徒劳地擦过一片冰凉与麻木。回家?那个所谓的“家”,此刻不过是个盛放孤独与疼痛的空壳罢了。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漫无目的地拐进一条狭窄幽暗的巷子,两侧高耸的旧楼墙壁挤压过来,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垃圾腐败的酸馊气味,令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道凄厉到变调的女声尖叫,如同利刃,猝然刺穿了粘稠的黑暗!那声音裹挟着纯粹的、无法作伪的极致恐惧,狠狠扎进沈天麻木的神经末梢。
他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电流抽打了一下。本能地,他循着声音猛地转过头。
巷子更深处的阴影里,惨白的路灯光线竭力撕开一角黑暗,却只照亮了一场令人作呕的围猎。五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流氓,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正嘻嘻哈哈地围成一个令人窒息的包围圈。他们中间,一个纤瘦的身影正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徒劳地试图后退,却被彻底堵死了所有退路。
时间,在沈天看清那个身影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拽停。
那是个少女。夜色与混乱也无法吞噬她惊心动魄的存在。
她应是混血,东方的骨相精致得如同工笔细描,轮廓却又带着一丝欧洲式的深邃。肌肤在晦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无瑕的冷白瓷器光泽,此刻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的眼眸,是无尽的深潭,浓密纤长的睫毛每一次颤动,都像濒临破碎的蝶翼,惊惶之下,那深潭里涌动的却是奇异的、碎钻般的光泽——绝望中的一丝倔强?亦或是纯粹的恐惧之光?此刻无人能辨。她浅金色的长发,本该是阳光的颜色,此刻却凌乱地散落着,几缕被冷汗黏在光洁的额角和颈侧。
她美得如此不真实,如此锋利,像传说中在暗夜里盛放的昙花,每一寸线条都足以勾魂摄魄,令人几乎忘了呼吸,忘了周遭的一切污秽与危险,只想将这稀世的景象烙印在灵魂深处。
然而,下一秒,那令人窒息的美就被粗暴地践踏。一个獐头鼠目的光头猛地伸出手,那只粗粝肮脏的手爪,竟是直直抓向她胸口单薄的衣料!少女发出一声短促到近乎撕裂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去,纤细的手臂徒劳地护在身前,像一片即将被暴风雨撕碎的娇嫩花瓣。周围爆发出更加放肆、更加下流的哄笑声,如同地狱的奏鸣曲。
血腥味瞬间冲上沈天的喉咙。胸膛里那颗被李清儿彻底冰封、麻木碎裂的心脏,此刻像是被泼上了一桶滚烫的汽油,轰然一声燃起冲天烈焰!李清儿在车窗后那张冰冷的脸,与眼前这张惊惶绝美的脸,在火光中猛烈地撞击、重叠、撕扯。
“操!”
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绝命怒吼,猛地从沈天喉咙深处炸开!这吼声压过了所有的污言秽语,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向那群沉浸在施暴快感中的流氓。
时间骤然凝结了一瞬。五个流氓的动作齐齐僵住,惊愕地扭过头,望向巷口那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他们脸上猥琐的狞笑还来不及褪去,就被错愕和突如其来的戾气所取代。
沈天的视线如同淬火的钢锥,死死钉在那个领头的光头身上。余光里,墙角堆放的杂物中,一截锈迹斑斑、沾满污垢的废弃水管闯入视野。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导至掌心,奇异地压制住了血液里疯狂奔涌的灼热。这截沉重的废铁,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对抗地狱的力量。
“妈的,哪来的野狗坏老子好事?”光头被沈天眼中的火焰刺得一激灵,随即恼羞成怒地唾骂起来,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块沉重的板砖。他身边的几个喽啰也反应过来,纷纷抄起手边的家伙——断裂的椅子腿、半截砖头,其中一个黄毛甚至从后腰拔出了一根油亮的木质棒球棍,在手里掂量着,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没有对峙,没有叫骂。沈天像一张骤然拉满崩断的硬弓,身体压缩到极致,然后轰然爆发!他低吼一声,如同离弦的箭矢,拖着那截沉重的钢管,朝着离少女最近、也是威胁最大的光头猛冲过去!脚步沉重地踏在坑洼的路面上,溅起肮脏的水花。
冰冷的金属撕裂空气,带着嗜血的尖啸。光头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悍猛直接,仓促间只来得及把举起的板砖横在身前格挡。“哐——!”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火花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巨大的力量透过砖石狠狠砸在光头的双臂上,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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