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平车推着顾魏,在陈明和小张急促的脚步声中,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过灯光惨白、空旷死寂的走廊。
车轮碾过冰冷的地砖,发出刺耳的滚动声,混合着心电监护仪那永不停歇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尖锐报警,无情地撕扯着夜的宁静,也撕扯着陈一萌最后一丝强撑的冷静。
那警报声,像是死神的狞笑,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电梯口的方向。
陈一萌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脚下,打翻的保温盒里,温热的粥汤早已冷却,黏腻地在地板上蔓延开一片狼藉,散发着淡淡的、无人在意的米香。
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打在她脸上,映照出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泪水的冰凉轨迹,还有身体深处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她刚刚目睹了什么?
那个在手术台上冷静如磐石、精准如仪器的“顾一刀”,那个在食堂里即使狼狈也难掩疏离锋芒的男人,那个几分钟前还强撑着对她说“没事”的人……
此刻却像一片被风暴摧折的落叶,毫无生气地躺在急救平车上,被冰冷的仪器环绕,被刺耳的警报声宣告着生命的垂危。
“急性心律失常…低血压休克…”
陈明那急促而专业的低吼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混乱到疯狂的监护波形,那低得可怕的血压数值……
这一切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她之前所有的揣测、犹豫和那点刚刚被手术成功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他不是简单的累,不是普通的低血糖!他是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果不是陈明及时赶到……
一股冰冷的、后知后觉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要堵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哽咽。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不是为了自己而哭,是为了那个躺在平车上、生命体征岌岌可危的顾魏,为了他眼中那份深重的痛苦和难堪,更为了那份被自己忽视的、凶险的真相。
她为什么没有坚持?为什么被他一句冰冷的“没事”和“陈医生”就轻易打发了?她明明看到了他苍白的脸,看到了他摁在胸口的手!医生的直觉呢?她对顾魏的了解呢?都被那该死的尴尬和七年时光筑起的冰墙蒙蔽了吗?
自责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如果……如果她再坚持一下?如果她没有转身离开?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一个沉稳而略带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华清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这位与顾魏父亲渊源颇深、力排众议将顾魏引进的老院长,显然也听到了风声,匆匆赶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威严,但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和凝重。
“陈医生?”院长一眼就看到了僵立在顾魏办公室门口、泪流满面、脚下狼藉一片的陈一萌,以及那扇大开的、空荡荡的办公室门。院长的眉头立刻紧紧锁起,声音低沉而严肃:“怎么回事?顾魏呢?我听说……”
陈一萌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职业的本能和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在院长面前迅速收敛起失态。
她挺直了脊背,尽管声音还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和沙哑,却努力保持着清晰和冷静:“院长。顾医生他…突发急症,心律失常伴低血压休克。陈明医生已经紧急处理,正送往急诊抢救室!”
她语速极快,准确地复述了陈明的初步诊断,眼神却无法控制地再次飘向电梯口的方向,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平车远去的轨迹和那令人心悸的警报余音。
院长的心猛地一沉。看着陈一萌通红的眼眶和强装的镇定,再看看办公室里那片狼藉和敞开的抽屉、桌上的空药瓶,他瞬间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远超他的预料。
顾魏的心脏问题,他隐约听顾魏父亲提过,但没想到会恶化到如此凶险的地步,而且偏偏是在今天,在他刚刚完成一场足以载入院史的高难度联合手术之后!
“胡闹!”院长低斥了一声,不知是在说顾魏的逞强,还是对眼前这突发状况的愤怒。
他立刻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语速极快地对陈一萌说:“陈医生,你先冷静。我马上联系急诊和心内科,启动最高级别预案!顾魏不能有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切的焦虑。
电话接通,院长对着话筒快速而严厉地指示着,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有力,确保急诊抢救室以最快的速度、最优的资源做好万全准备。
陈一萌站在原地,听着院长急促的指令,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心却沉得更深。院长的反应,更印证了顾魏情况的危急性。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除了报告情况,什么也做不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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