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道声网里的偶遇(扩展版)
地道,如同一条被遗忘在世界褶皱里的巨兽肠道,在帕罗西图干涸的土地下蜿蜒、盘踞。空气是凝滞而沉重的,饱含着硝烟、霉菌、汗液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而成的特殊味道。通风扇在深处某个看不见的角落苟延残喘,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嗡鸣,这声音不像机械运转,更像是一只被困在混凝土囚笼中的濒死巨虫,用尽最后力气振动着残破的翅膜。每一次扇叶的转动,都搅动着浑浊的空气,却带不来丝毫清新,只是将绝望均匀地播撒到每一个角落。
这嗡鸣并非唯一的背景音。更远处,隔着厚厚的土层和岩石,伊斯雷尼国空袭的闷响如同地狱敲响的丧钟,规律性地传来。那声音并非尖锐的爆炸,而是沉闷的、深远的轰鸣,仿佛一头庞然大物在用厚重的脊背撞击大地的心脏。每一次闷响抵达,地道顶部的应急灯便会神经质地闪烁一下,昏黄的光线摇曳,如同垂死者的脉搏。伴随着轰鸣,总有一些细微的、簌簌落下的尘土,它们从混凝土接缝中渗出,飘洒在物资箱上、武器上,也落在蜷缩在角落里短暂休憩的抵抗军战士们的肩头和眼睑上。没有人会伸手去拂拭,过多的疲惫已经让他们习惯了与尘土共存,仿佛自己也正在逐渐变成这地下结构的一部分。
两道声音——近处垂死的飞虫与远方地狱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在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管道网络里,织成了一张无形却紧绷到极致的声网。这网不仅捕捉声音,更似乎能过滤掉希望,将帕罗西图反抗军微弱的喘息与心跳牢牢困在其中,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奢侈。
卡沙蹲在由角铁和木板拼凑而成的物资架前,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显示着生命的存在。他膝盖上那条磨损严重的战术裤,又一次蹭过冰冷潮湿的水泥地面,留下了一道几乎无法辨别的灰痕。他的指尖,带着长期接触武器和机械留下的粗粝老茧,正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缓慢速度,拂过一排排锈迹斑斑的罐头盒。这些罐头的金属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氧化层,在唯一一盏勉强工作的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类似干涸血液的暗红色光泽。这光泽恰好模糊地映出了他低垂的脸庞——年轻,却被风沙、疲惫和硝烟过早地刻上了沧桑的纹路。左眉骨下,那道三厘米长的疤痕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格外显眼。这是上周在边境线那片死亡地带,拆除伊斯雷尼军“馈赠”的一枚反坦克地雷时,崩飞的碎片留下的纪念。此刻,疤痕还泛着未完全褪去的淡红色,边缘的结痂刚刚脱落不久,新生的嫩肉摸上去还带着一种轻微的、令人不安的凸起感,提醒着他每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代价。
他伸出手,拿起一罐标签早已脱落的牛肉罐头。罐体冰冷,盖子边缘的齿痕因为反复撬开又勉强压回,已经有些变形扭曲,他知道,下次开启时必须依赖那把多功能军刀了。卡沙习惯性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晃了晃罐头,里面凝固的肉糜与罐壁碰撞,发出沉闷而黏滞的声响。这就是他们最近三天,或许也是未来很多天的主食。地道里的物资,像沙漏中的沙,正在不可逆转地走向枯竭。上周那场精准而残酷的空袭,如同手术刀般切断了南部仅存的补给线生命脉。现在,每一粒发霉的粮食,每一颗黄澄澄的子弹,甚至每一滴干净的饮用水,都需要被赋予数字,在生存的天平上反复衡量。
“卡沙哥!越塔教官让你立刻过去!新的无人机定位模块到了,需要调试!” 小约瑟的声音像一枚投入死水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物资间的凝滞。声音从十几米外的地道岔口传来,带着少年人嗓音里特有的、尚未被战争完全磨灭的清亮,却又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夹杂着明显的喘息。男孩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他背上驮着的通讯设备,其体积和重量几乎超过了他瘦小身躯的一半。军靴上沾满了从洞外带进来的细沙,那是一种带着灼热感的金黄色沙粒,即使在阴冷的地道里,似乎也能隐隐嗅到它们曾被阳光炙烤后留下的干燥气息。他的裤脚为了行动方便而卷起,露出的小腿皮肤上,布满了沙漠蚊虫叮咬后留下的密集红点,有些已经被抓破,结成了深色的血痂。这一切都明确无误地表明,他刚刚从危机四伏的地面执行任务归来,那里的阳光和自由,与地下的阴暗和压抑,构成了生与死的两个极端。
卡沙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金属在摩擦。他将手中那罐冰冷的牛肉罐头小心地放回原处,又从架子的最底层摸出最后一盒压缩饼干,塞进自己鼓鼓囊囊的战术背囊里。那饼干的硬度堪比石块,需要就着大量的水,在口腔里用唾液和耐心慢慢软化,才能艰难地咽下,但它能提供支撑身体继续战斗的最低限度的能量。他起身的动作因为思绪的牵绊而稍显急促,肩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支撑物资架的角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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