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才没有让自己惨叫出来。鲜血,立刻从缝合的伤口处渗出,染红了小石头的后背。
“师父!你流血了!”小石头带着哭腔低喊。
“走……别停……”林远山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三人终于全部进入了涵洞。
王麻子将铁丝网重新拉上,用细铁丝草草地固定好。
涵洞内,伸手不见五指。
一股混合着腐臭、冰渣和粪便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晕厥。
“走。”王麻子在前面领路。
这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脚下是湿滑的、凹凸不平的冰面,混杂着不知名的垃圾。空气稀薄而污浊。
小石头背着林远山,深一脚浅一脚。他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他一倒,师父这条命就没了。
林远山趴在小石头的背上,高烧和剧痛已经让他进入了半昏迷状态。他的身体像火炭一样灼烧着小石头的后背,嘴里却在不停地发抖。
“冷……白鹿……冷……”
“师父!快到了!你撑住!”小石头流着泪,咬着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王麻子在前面探路。他那只残缺的手,此刻成了最灵敏的探针。他用手指敲击着墙壁,分辨着方向。
“嘘……”王麻子突然停下。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有风。”王麻子侧耳倾听,“是通往城内的街道。右边……是死胡同。”
“走左边。”
他们拐进了左侧的岔道。爬了大概一百多米,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铁栅栏。
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他们……到了。
王麻子再次用钢丝钳剪断了锈迹斑斑的铁锁,三人钻出了下水道,来到了一条堆满垃圾的死胡同里。
自由的、冰冷的、虽然带着煤烟味但依旧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三人几乎贪婪地呼吸着。
“噗通。”
小石头刚把林远山放下,林远山就再也支撑不住,侧身倒在了地上。
他蜷缩在垃圾堆旁,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高烧让他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腹部的绷带已经被鲜血彻底浸透。
“师父!师父!”小石头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行了……伤口崩了!”王麻子撕开林远山的衣服,那道蜈蚣般的缝线已经断开了两根,血肉翻卷,甚至能看到里面微弱搏动的肠子。
“药……药在老赵那里……”小石头绝望了。
“别慌!”王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在城里,我们是‘鬼’。鬼,就得有鬼的活法。”
他看了一眼林S山,又看了看巷子口。
“把他拖到柴堆后面!快!”
两人合力将林S山拖进一个废弃院落的柴堆后。
“小石头,你在这里守着他。哪儿也别去。”王麻子从身上摸出两块黑面饼(他藏在鞋底的),塞给小石头,“这是咱们最后的口粮。如果……如果天黑我还不回来……”
“麻子叔!你要去哪儿?”
“师父需要药,需要干净的绷带,需要一个能躺下的地方。”王麻子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我去……‘借’。”
“借?”
“一个‘鬼’,要活下去,总得需要一张‘人皮’。”王麻子看了一眼巷子口,“我去……给咱们找几张‘皮’回来。”
……
王麻子消失在了巷口的阴影中。
小石头守着林远山,这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等待。
师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体温高得吓人。小石头只能一遍遍地用雪擦拭他的额头,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他冰冷的四肢。
“白鹿姐……你到底在哪儿……快来救救师父……”少年无助地祈祷着。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宵禁的钟声响了。
林S山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就在小石头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巷子口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小石头紧张地举起了枪。
“我。”
王麻子回来了。
他不再是那个破衣烂衫的车夫。他身上……赫然穿着一套黄绿色的伪军棉服!
“麻子叔你?!”
“嘘。”王麻子扔过来一个包裹,“快,换上。”
包裹里,是另一套伪军制服。
“这……”
“别问。”王麻子的声音冰冷,“我在‘刘记’面馆后巷……‘借’来的。他们下班了,不会再需要了。”
小石头闻到了王麻子身上那股淡淡的、甜腻的血腥味,他忍不住一阵反胃。
“快换!”王麻子催促道,“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林哥这个样子,会冻死的。我找到了一个地方,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儿?”
“一个……鬼子也想不到的地方。”王麻子背起昏迷的林S山,“跟我走。今晚,我们要在‘狼窝’里睡觉了。”
“去哪儿?”
“宪兵队。”王麻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S狞的笑容。
“对面。”
“宪兵队对面的……‘福寿堂’。”
小石头愣住了。福寿堂,那是县城里最大的……棺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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