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临终前递给我一把铜钥匙:「记住,每天给镜子上香,但千万别看镜子里的自己。」
搬进她老宅后,我发现阁楼里摆着上百个牌位,香火从未断过。
昨夜雷雨,我无意中瞥见镜面——
里面的「我」正缓缓转过头,露出外婆年轻时照片上的笑容。
而身后,上百个牌位齐齐转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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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是在一个梅雨季的午后走的。雨下得不大,但连绵不绝,敲在老宅青灰色的瓦片上,淅淅沥沥,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细语。空气里全是潮气,混合着老木头、旧书籍和一种形容不出的、仿佛沉埋了很久的香火味儿。屋子光线昏暗,即使开了灯,也驱不散那种沉积多年的阴翳。
我跪在床边,握着外婆枯瘦得像冬日树枝的手。她的手很凉,皮肤薄得透明,底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混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床顶那架雕着缠枝莲的旧木床架,又或是望着更远、更虚无的地方。
“囡囡……” 她的嘴唇翕动了许久,才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外婆,我在。” 我凑近些,鼻尖那股老宅特有的、陈旧的气味更浓了。
她的手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力气般,从被子底下挪出来。掌心摊开,里面是一把钥匙。黄铜的,样式很古旧,匙柄做成简单的如意头形状,但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极其光滑,泛着温润的暗金色光泽。钥匙不大,躺在老人布满深褐色寿斑的掌心,却沉甸甸的,像承载着什么无形的重量。
她手指弯曲,极其艰难地,将钥匙推到我手里。铜钥匙入手冰凉,但很快就被我和她的体温焐热。
“阁……楼……”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破风箱在拉动,“东……东墙……镜子……上香……每日……不可断……”
我握紧钥匙,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外婆。给镜子上香,每日不断。”
她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想看我,但焦距总对不准。她的呼吸更急促了,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另一只手突然抬起来,枯瘦的手指蜷起,只伸出食指,颤巍巍地指向我的眼睛,又仿佛是指向我身后虚空中的某个点。
“别看……”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陡然尖细了些,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悚然,“千万……别看……镜子里的……自己!”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指向我的手指无力地垂落,眼睛里的最后一点光采也涣散了,只剩一片空洞的灰白。喉咙里的“嗬嗬”声停了。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老宅静得可怕,只有雨水敲打瓦片和窗棂的单调声响。我攥着那把温热的铜钥匙,看着外婆平静下去、却仿佛凝固着某种巨大恐惧的面容,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别看的,是镜子里的“自己”。
葬礼办得简单。母亲哭得几次昏厥,父亲沉默地操持着一切。老宅按照外婆生前模糊的意愿,暂时封存。关于那把钥匙和那句古怪的叮嘱,我对谁也没说。那像是一个只属于我和外婆之间的、带着潮湿棺木气息的秘密。
直到一年后。
我工作的城市房价飞涨,租住的公寓到期,房东要大幅加价。焦头烂额之际,母亲在电话里叹气:“要不,你先回老宅住一阵?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是那房子……唉,你外婆一直一个人住,有些旧规矩,你顺着点,别乱动东西。”
老宅。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那把黄铜钥匙,和外婆临终前那双浑浊又骇然的眼。心里是抵触的,但现实的窘迫压倒了那一丝不安。至少,不用付房租。
再次推开老宅厚重的木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腐、灰尘和微弱香火的气味扑面而来,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一切摆设都和我离开时一样,只是蒙上了更厚的灰尘。堂屋正中的八仙桌,墙上的泛黄年画,角落里沉默的太师椅,都沉浸在一种午后的、慵懒却又死寂的昏暗里。
我按照母亲的提醒,简单清扫了楼下几间可能用到的屋子——卧室、厨房、小小的书房。至于外婆生前常住的那间,以及她特意指出的“阁楼”,我下意识地避开了。那把铜钥匙被我塞在随身背包的夹层里,像个烫手的山竽,不愿想起,却也无法真正忽略。
安顿下来的头几天,相安无事。老宅只是格外寂静,尤其入夜后,任何细微的声响——木头因湿度变化的“嘎吱”声,老鼠在夹墙里跑过的窸窣声,甚至自己的呼吸声——都被放大,清晰得让人心慌。但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直到第三天傍晚。
我在书房整理带过来的书籍,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天光被浓重的灰蓝色吞噬。老宅里没有安装明亮的现代灯具,只有几盏瓦数很低的昏黄灯泡。当我抱着几本书,穿过堂屋走向卧室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靠近东侧楼梯下方的阴影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摇曳曳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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