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影响我!它在试图同步我!或者说……它在试图让我变得和它一样?
我不敢告诉爷爷这些新变化,怕他承受不住。但爷爷的眼睛是浑浊却锐利的,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迅速衰老下去。他翻遍了祖传的残破典籍,试了几种据说能“定魂归影”的偏方,给我喝下苦涩腥臭的汤药,在我床边焚烧气味刺鼻的符纸,但都毫无作用。那影子依旧我行我素,并且,与我的“同步”现象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一个月后的晚上,那件事发生了。
那晚月亮很大,很圆,银辉透过窗棂,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我坐在床边,心慌意乱。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靠墙那面模糊的铜镜里,我的倒影有些奇怪。
镜中的“我”,也坐在床边,姿势和我一样。
但“我”的嘴角,正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
露出一个我绝不可能露出的、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的脸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也想做出那个笑容。
我惊恐地看向地面——月光下,我那脱体的影子,正静静地投射在床前的地面上。它没有笑,但它“头”部的阴影,似乎正对着镜子的方向。
镜中的“我”,仿佛察觉到了我的注视,那个诡异的笑容更加明显,然后,“他”抬起了一只手,对着镜子外的我,轻轻摆了摆。
像是在打招呼。
又像是在说:看,我们越来越像了。
“啊——!”我崩溃地尖叫起来,抓起手边的枕头砸向镜子。
镜子“哐当”一声歪斜,却没碎。镜中的“我”消失了,只剩下歪斜的镜面里一片模糊的黑暗。
爷爷被惊动,冲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又看看地上那片安然不动的影子,他什么都明白了。这个支撑了顾家“戏影”手艺一辈子的老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最后的脊梁,佝偻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咳出了暗红的血丝。
我扶住他,泪流满面。
爷爷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他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点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因咳血而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小……默……听好……下个月……初七……月蚀……”
“月蚀……阴气最盛……也是它……彻底成型……反客为主的……时候……”
“在那之前……子时……用……用祖传的‘断影剪’……剪断……剪断你和它之间……最后那根‘线’!”
“就在……它最初沾地的地方……剪!”
“否则……月蚀之后……你就……你就再也不是你了……它就……”
他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眼神迅速涣散下去。
“爷爷!爷爷!”我哭喊着。
爷爷用最后一点力气,指向工坊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然后,手臂颓然垂下,眼睛圆睁着,里面凝固着无尽的恐惧、不甘和对我的担忧,断了气。
我抱着爷爷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天昏地暗。巨大的悲痛和更深的恐惧将我淹没。爷爷临终的话,是最后的指示,也是最后的催命符。
月蚀,下月初七。还有不到十天。
我要用那把祖传的、据说能剪断一切阴邪联系的“断影剪”,去剪断我和我那已经成精的影子之间的联系。
可是,怎么剪?剪哪里?我和影子之间,那所谓的“线”,我看不见,摸不着。
但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浑浑噩噩地料理了爷爷的后事。影子依旧在,它似乎对爷爷的死毫无反应,依旧进行着它那越来越拟人化的“活动”。我甚至发现,它开始尝试模仿爷爷生前常做的几个动作,比如抽旱烟袋的姿势,比如摩挲影偶时的专注神态。学得惟妙惟肖,却更添恐怖。
我变得沉默,畏光,喜欢待在黑暗的角落。镜子是绝对不敢照了。我知道,我和影子的“同步”在加深。有时候,我会无意识地做出影子正在做的动作,等我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我的思考似乎也变得迟缓,常常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一部分“我”,已经流失了。
初六,月蚀前夜。我几乎能感觉到老宅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绷的张力。空气沉重,连虫鸣都消失了。我的影子今晚格外“安静”,它没有四处游荡,就停留在工坊门口那片最初的青砖地上,静静地“站”着,面朝工坊内,仿佛在等待什么。
子时快到了。
我洗净手,换上爷爷生前做法事时穿的、浆洗发白的青色短褂,从紫檀木影箱最底层,请出了那把“断影剪”。乌木的柄已经被摩挲得温润如玉,金色的剪刃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冷冽的、不属于人间般的寒光,刃口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气。
我握着剪刀,手心全是汗,冰凉。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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