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行,是一句平铺直叙,却让我血液几乎倒流的话:
“下一个,是住在703的你。”
第二行,是一个日期。
正是今天。
手中的本子“啪”一声掉在地上。我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衣柜门上,发出空洞的巨响。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703?是我?今天?
不,不对,我住的是701……等等?我住的是701吗?
记忆突然扭曲了一下。我签合同的时候,门牌号是……我冲进客厅,找到那份折叠起来的租赁合同,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切地展开。白纸黑字,乙方地址清晰地印着:7栋3单元703室。
703。我一直在703。那隔壁的702……对门的701……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我扶着墙壁,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衣。那些字迹,那些警告,不是上一个租客的臆想或遗言。它们是写给我的。早就写好了,等着我今天发现。
别在午夜开灯……我昨晚,还有前几晚,听到声音时,有没有开过灯?好像没有,我一直蜷缩在黑暗里。但……
别喝自来水……我搬进来后,一直烧水喝,没在意过味道。但昨天早上,我刷牙时,似乎看到盥洗池的白瓷釉面上,沾着几根比发丝更细、颜色更深的弯曲异物,当时以为是自己的头发,随手冲掉了。
别相信物业……那个看报纸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他的表情,此刻在回忆里清晰得诡异,那种漠然,那种敷衍,不像是对待一个投诉怪响的普通住户,更像是在……确认什么。确认我还在?确认“它”还没有得手?
还有王婆婆,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所有这些碎片,被日记最后两行字强行粘合起来,拼凑出一幅令人魂飞魄散的图景。我不是偶然被卷入的旁观者。我从踏进这栋楼的那一刻起,就是被选中的。那每晚准时响起的剁砍声,不是骚扰,是倒计时。是这栋“会吃东西”的楼,在餐前磨牙切齿的声响。而今天,就是它用餐的日子。
恐惧达到了顶点,反而催生出一股近乎麻木的冰冷。我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
我踉跄着站起来,腿脚发软。顾不上收拾任何东西,我抓起手机和钥匙,冲向门口。手指颤抖着摸到防盗门冰冷的把手,用力向下拧——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我拉开门。
楼道里一片漆黑。声控灯没有亮。不是平时那种熄灭的黑暗,而是浓稠的、仿佛有实质的墨色,从楼梯口,从702的门缝,从每一处角落弥漫出来,吞噬了所有光线。连我身后房间窗户透进来的那点微弱天光,也在门开的瞬间,被门外的黑暗吸走了大半,只剩下一小圈惨淡的昏晕罩在我身后。
我僵在门口,心脏停跳了半拍。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是我下意识按亮的。惨白的光柱射入黑暗,却照不远,像被什么东西吸收了,只勉强勾勒出近处粗糙的水泥墙壁和对面702那扇沉默的、深褐色的门。
就在我手机光亮起的刹那——
那熟悉的、规律的声音,骤然在我身后响起。
咚。
不是从隔壁702的墙壁。这一次,声音无比清晰、无比接近,仿佛就在我的客厅里,就在我刚刚离开的卧室方向响起。
咚。
沉重,钝响。带着砧板的震动,和液体黏腻的滴答声。
我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脖子像生了锈的合页,一寸寸,极其艰难地向后转动。
借着手机屏幕残余的、颤抖的光晕,我看见,客厅中央,我还没来得及拆封的某个搬家纸箱旁边,朦胧的黑暗里,似乎蹲着一个极其高大、轮廓模糊的人形黑影。它背对着我,肩膀随着某种节奏,一起,一伏。
咚。
它手中似乎举着什么,又重重落下。砧板的闷响回荡在突然变得异常空旷的房间里。
它不是在隔壁。
它一直都在屋里。
和我一起。
在黑暗中,等着我发现那本日记,等着我看到今天的日期,等着我自己打开门,踏入这片连灯光都无法穿透的、喂给“祂”的黑暗。
手机的光,熄灭了。
不是没电,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最后一丝光晕消失的瞬间,我似乎看到,那个蹲着的黑影,它的肩膀,停住了起伏。
然后,非常缓慢地,开始向我的方向,转动。
彻底的黑暗合拢之前,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是从黑影那里传来,而是像直接从我脑髓深处,从每一寸恐惧到极点的皮肤下面钻出来的。那声音嘶哑,含混,带着骨头摩擦般的咯咯轻响,却异常清晰地组成了两个字,带着湿漉漉的、餍足的笑意:
“开饭。”
黑暗吞没了一切。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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