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灰术室的门缝里钻进来,吹得那团快要熄灭的火微微晃动。火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人临死前最后一口气,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牧燃站在门口,脚踩着一块松动的青石,没有再往前一步。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麻着——刚才那一扔,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个湿漉漉的纸团落在白襄脚边,黑乎乎的一团,沾着口水和胃液的痕迹,看起来恶心极了,像是从谁的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
白襄低头看了一眼,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去捡。他只是抬起眼,冷冷地看着牧燃,嘴角勾起一丝笑:“你吞下去的字,就能当成真相?”
“我吞的是你们不敢写进史册的事。”牧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无瑕之体根本不是什么神女,是血库!她的血能净化灰脉污染,代价却是魂飞魄散。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
白襄没动,也没否认。他轻轻按了下手臂上的铠甲,星辉在金属表面流转一圈,仿佛回应某种命令。火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你以为你在查什么?”他低声问,“一场阴谋?一个骗局?可你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明白。”
“我知道我是谁。”牧燃往前踏了一步,地面的星纹阵轻微震动,灰色的气息顺着靴底蔓延,在墙角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我是牧燃,我妹妹叫牧澄。她被你们关在曜阙,当祭品养着。而你——”他猛地指向白襄,“一边给我指路,一边烧文件灭口。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白襄忽然笑了,很轻,也很冷。“装?我从没说过我是为你好。我只提醒过你: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那你烧这些,是为了执行命令,还是为了让我闭嘴?”
白襄不说话。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点幽光凝聚而出。那光并不亮,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了。
牧燃没退。反而张开双臂,灰界瞬间撑开,灰色的气息如潮水般涌出,贴着墙壁、地板、天花板铺展,封死了所有退路。墙面发出细微的裂响,开始出现裂缝。
“你说我不该来。”牧燃咬紧牙关,“可你明明看见我来了,也没拦。你是等着我自己撞上来,还是……等我说出那个名字?”
白襄的眼神变了。
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确认,好像某个他等了很久的时刻,终于到了。
他慢慢放下手,星辉却没有散去,反而顺着经络爬上了胸口。他伸手抓住衣领,用力一扯——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胸膛露了出来,一道深紫色的星纹烙在心口下方,扭曲盘绕,像一条沉睡的蛇。那纹路古老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东西,边缘泛着微弱的银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牧燃瞳孔猛地一缩。
这图案……他见过。
就在他自己脊椎深处,灰晶跳动的地方。每次灰化发作时,它都会在骨髓里浮现,像是刻进了灵魂。
而现在,它就出现在白襄身上,一模一样,就像照镜子。
“你知道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吗?”白襄声音低沉,“拾灰者寿命不过三十,你快四十了,灰核没崩,脊柱没断。因为你不是第一个。”
牧燃喉咙一紧。
“三百年前,渊阙有个灰徒,天生星脉枯萎,靠烬灰续命。他也救了个女孩,藏在灰堆里三年。最后那女孩被曜阙带走,他追到天穹之下,点燃全身灰晶,想烧穿神柱。”
白襄顿了顿,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牧燃脸上。
“他失败了。身体炸成灰雨,只剩一缕残念坠入溯洄河。但在死前一刻,他和我立下血契——若有一日他的血脉重回世间,我要亲手引导那人走到尽头。”
牧燃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进脑袋。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偶然出现的。”白襄一步步逼近,“你是被选中的。你的名字,是你前世自己起的。‘燃’——燃烧的燃。不是为了活着,是为了烧尽一切。”
“放屁!”牧燃怒吼,灰气暴起,墙面瞬间裂开几道深深的口子,“我就是我!我不是谁的影子!更不是你嘴里那个疯子!”
“那你告诉我,”白襄冷冷开口,“为什么你的灰晶脉络和我的星纹能完美契合?为什么你每次用烬灰,我都感觉得到?为什么你能在演武台召唤出灰龙,别的拾灰者连条灰蛇都凝不出来?”
他又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因为你体内流着同一个东西——他的执念。”
牧燃后退半步,脚跟撞上门框。他想反驳,话却卡在喉咙里。那些问题,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他能撑这么久?为什么妹妹的血会和灰界共鸣?为什么每次看到曜阙的光柱,总觉得熟悉得像梦里见过?
“你不信?”白襄突然抬手,星辉暴涨,整间屋子刹那通明。他指着自己胸口的星纹,又指向牧燃的后颈,“现在,我让你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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