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那只手缓缓伸了出来,朝着他。
牧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身体一半是灰蒙蒙的皮,另一半已经露出了白骨,左眼黑洞洞的,右臂的皮肤正一点点剥落,像是被看不见的火从里面烧着。可他就这么站着,像一根扎进地里的钉子,风吹不倒,雨打不垮。废墟上的风卷着沙石和灰尘呼啸而过,却吹不弯他的背。
那具残破的身体里,好像藏着什么比骨头还硬的东西——不是恨,也不是执念,而是一种连死亡都无法带走的安静。
那只手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忽然停住了。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它本该属于门后的人,现在却迟疑了,像是在试探:这个人,还有没有活着的灵魂?
就在那一瞬间,空气突然凝固了,连飘在空中的灰烬都静止了一瞬。
然后,一声轻响,像布被撕开。
一道新的门影凭空出现,紧贴着原来的那扇“登神之门”生长出来,几乎和它并排而立。两扇门长得一模一样,大小相同,形状一样,表面流动的灰色雾气也如出一辙。但仔细看去,左边那扇门的雾气是往上盘旋的,像逆着升腾的火焰;右边那扇则往下沉,像黑色的水流坠入深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它们彼此对立,却又紧紧相连,像是天地初分时裂开的阴阳。
双门并列,气息相斥。
远处,白襄趴在地上,额头渗血,一只手撑着碎石想爬起来。她的星纹战甲早就碎了,肩上露出白骨,鲜血顺着手指滴下,在焦土上烫出细小的白烟。她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别……别看里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和颤抖,“那是陷阱……是循环的尽头……”
话还没说完,两扇门同时震动。
门缝中浮现出画面——
左边那扇,是一片无尽星河的尽头,站着无数个瘦弱的身影。他们披着灰袍,手里拿着轮回盘,面容模糊,身形残缺。脚下踩着断裂的时间线,身后是倒塌的纪元碑林。每一个都是他曾见过的“洄”,也是他自己。他们在不同的时间死去,又在同一刻复活,永远困在守门者的命运里。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门外,眼神空洞,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重复一句跨越千年的低语:“你终将归来。”
右边那扇,则是一座由星辰熔铸而成的星桥正在成型。每走一步,都会激起时空涟漪。桥上走来一个穿星冠礼服的少女,步伐平稳,目光冰冷。她的手腕缠着锁链,另一端深深扎进地面,钉着一块焦黑的烙铁。上面刻着三个字:薪柴令。
那是牧澄。
也是薪柴。
牧燃太阳穴突突跳,脑子里像有针在扎。他感觉自己被狠狠拉扯,一会儿像是站在守门人的位置,一会儿又看见妹妹走在星桥上,他想伸手拉她下来,却什么都抓不住。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冬天,她在灶台边踮脚递给他一块烤红薯,笑着说:“哥,热乎的”;十二岁山洪暴发,他背着她蹚过激流,腿被石头划得全是血,她哭着问:“哥疼不疼?”十六岁那年,她被选为祭品带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这些画面和眼前的景象重叠在一起,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开始崩塌。
时间乱了。
他闭上唯一剩下的一只眼睛,狠狠咬破舌尖。剧痛炸开,血腥味混着灰烬的苦涩冲进喉咙。这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现在不是被回忆拖走的时候。他还活着,就必须做出选择。哪怕这个选择会让他彻底消失。
他强迫自己盯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
灰雾在那里交汇,形成一条细细的分界线。上面的雾气螺旋上升,下面的涡流下沉。他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两扇不同的门,而是同一扇门的“因”与“果”。通向曜阙的是结果,溯洄之门则是起点。一个是终点,一个是轮回的入口。就像河流的下游和源头,看似分开,其实同源。只要走进任何一个,就会回到原点,重新经历所有痛苦,所有失去。
可就在这时,神使动了。
他原本悬浮在半空中,脸上只剩半张还算完整,另一边近乎透明,能看见体内游走的星纹,那些光路像快要熄灭的萤火,在血管里忽明忽暗。此刻,他猛然睁眼,瞳孔深处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他朝着右边那扇通往曜闭环的门冲去,速度快得惊人,竟没带起一丝风声。
快到极致。
风未起,他人已掠过十丈。
白襄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竟从地上弹起,整个人横撞过去,在最后一刻挡在他面前。她胸口还嵌着半片星辉结界的残骸,撞击瞬间迸发出耀眼光芒。
“你不能走这条路!”她嘶吼着,声音撕裂般沙哑,“曜阙不需要神!它只需要一个祭品!而你……你是被选中的容器!”
星辉爆发,结界残片在空中重组,化作一道光墙。可刚成型,就被神使体内涌出的星核之力撞碎。两股能量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宛如一颗微型恒星在地面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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