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炸开的瞬间,牧燃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胸口那道发光的裂痕还没消失,两扇破碎的门突然反扑过来,灰色的尘埃和银色的星光像潮水一样倒灌进他的身体,从耳朵、眼睛、嘴巴,甚至骨头缝里钻进去。
他张了嘴,却喊不出声音。不是因为疼,而是刚想呼气,那口气就被两种力量搅碎了。一股热得能把一切都烧成灰,另一股冷得像铁链,一节节往骨髓里扎。他的皮肤忽明忽暗,一会儿焦黑脆弱,像被火燎过的纸,一会儿又泛出金属般的冷光。血管在皮下暴起,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左边发灰,右边透银,整个人像是被两种不同的命运狠狠撕扯。
他悬在半空,脚底下已经没有地面了,只剩一个黑洞,狂风卷着碎石不断往下掉。只有他被钉在这片能量交汇的中心,像一根插进风暴眼的柱子。时间在这里没了意义,一秒像一百年那么长,一次呼吸之间仿佛经历了千百次生死。他的意识快要散了,记忆像沙漏翻倒,乱七八糟地往下坠。
白襄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焦土,指缝间流出来的血混着灰烬,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她嘴唇动了动,好像想叫他,可喉咙只挤出半句断断续续的声音:“别……吞……”
话没说完,大地猛地一震。她抬头看去,瞳孔骤然缩紧——牧燃的左臂开始扭曲变形,整条手臂的皮肉一点点褪去,露出森白的骨头,但那根本不像人的骨头。它泛着青灰色,关节处还长出了细小的钩刺,像是古老祭坛上的刻纹。紧接着,他的右腿也开始变化,肌肉一根根断裂,重新编织成螺旋状的筋络,表面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斑,每一颗都在缓缓转动,仿佛映照着某片早已毁灭的星空。
他的身体正在被改写。
不只是外形,而是整个存在本身。
记忆也乱了。
有一刻,他看见自己穿着灰袍坐在深渊边,手里握着一块布满裂痕的轮回盘,耳边响起无数低语:“守门人当守门,不得离岗。” 那声音密密麻麻,像是千万年的执念汇成洪流,要把他冲刷成一座没有思想的石像。下一秒,他又站在星桥尽头,脚下踩着妹妹的影子,身上缠满了锁链,身后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薪柴已备,只待点燃。” 话音落下时,那影子忽然抬起头——是牧澄的脸,苍白安静,眼里没有恨,只有深深的怜悯。
他猛地咬住牙,舌尖用力顶上颚。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牙齿裂了,嘴里全是血腥味,但这痛是真的,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不是他们。
我是牧燃。
我有个妹妹,叫牧澄。
这个念头像钉子一样扎进混乱的脑海,每重复一遍,迷雾就退开一点。他强迫自己看向胸口——那里还有由三块碎片拼成的小门,正随着两股力量的碰撞不停颤抖,边缘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眼看就要彻底碎掉。
但他没有阻止。
反而深吸一口气,彻底敞开了心口。
灰烬与星光争先恐后地涌入。
热浪灼烧神经,寒流冻结血液。五脏六腑像在熔炉里翻滚,又被扔进极寒的冰渊。就在它们要撕碎他最后一丝意识时,那扇小门忽然轻轻一转,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像是锁芯松动了。
两种力量,竟在这一刻短暂平衡。
他还来不及喘口气,新的冲击又来了。
星辉中传来一道声音,平静、冷漠,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容器已就位,神性可归。”
每一个字都像刻在宇宙法则上,无法违逆。
同时,灰烬深处也响起回应:“你回来了,新一任守门人。”
那声音苍老疲惫,却承载着千年的重量,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的召唤。
两个声音同时在他脑中炸开,一个要他成为神的基座,一个要他继承千年宿命。他额头青筋暴跳,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刀在脑袋里来回切割。他抬手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胸前的碎片门上。
血落下的那一刻,那扇小门微微发烫。
一丝微弱的暖意从心口扩散,顺着脊椎一路爬到脑子里。
他忽然想起白襄还在地上。
她的血迹和自己的灰烬混在一起,形成一圈歪歪扭扭的环形纹路,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那纹路杂乱无章,却隐隐和他体内的某种节奏共鸣。他盯着看了两秒,猛然明白——那是现实的锚点。不是幻觉,不是回忆,而是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这片焦土、这具残破的身体、这份疼痛,才是真的。
他低头看着颤抖的双手,指尖还在抽搐,掌心的老茧依然粗糙——那是多年握刀留下的印记。
他在心里一字一句地说:
“她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哥哥。
我不是谁的容器,也不是谁的替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左手猛地插进心口,指尖碰到一根尖锐的骨刺——那是灰化过程中长出来的怪东西,本不该属于人类。他用力一掰,骨刺断裂,顺势划破最后一层完好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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