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着,卷起地上零星的灰烬,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那些细碎的尘埃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碾成了更小的粉末,仿佛连死亡都不配留下痕迹。天空和大地之间,只有一片扭曲的空间,漂浮着断裂的时间碎片和凝固的记忆残影。远处,星星的光像眼泪一样缓缓坠落,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牧燃跪在地上,膝盖陷进虚空的裂缝里,整个人摇摇欲坠。他的左手紧紧攥着妹妹的手,指节发白,好像只要松开一瞬,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右臂已经只剩下森森白骨,血肉在穿越时间裂痕时被规则撕碎,焦黑的骨刺裸露在外,触目惊心。胸口那道贯穿伤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咳着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可眼睛一直睁着,没有闭上。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执念——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不肯认输。
就在刚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说出了两个字:
“回家。”
话音刚落,天边最后一缕温热的余晖忽然静止了,像血液凝固在血管里。原本四散飘落的星屑猛地一顿,接着开始倒流,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全都朝着一个点汇聚。光芒翻涌中,一道身影从光尘里走了出来。
脚步很慢,但每一步落下,空间都会轻轻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到来调整节奏。
是那个守门人。
他不再戴着那张灰白色的面具,而是双手捧着它,像捧着祭品一样庄重。面具安静地贴在他掌心,苍白、空洞,像一张被剥下来的皮。他走到桥中央停下,抬手,将面具轻轻覆上自己的脸。
当面具贴合的那一瞬间,空气扭曲了。
雾气般的皮肤开始变得清晰,轮廓一点点重塑:眉骨压下,鼻梁挺起,唇线绷紧。那张脸渐渐成型,竟然和牧燃一模一样——连左耳下方那道旧疤,都分毫不差。甚至连眼角那根因熬夜留下的红血丝,也完全相同。
牧燃盯着他,干涩地笑了声,声音沙哑得像石头摩擦:“我还以为你走了。”
那人没说话,只是站着,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缓缓移到他握着妹妹的手上。他的眼神没有温度,也没有敌意,就像在看一场注定要发生的结局,一段早已写好的剧本。
“你不是影子。”牧燃咬着牙,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把自己往上撑,骨头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你是我不敢放弃的证明。每次我想放手,你就多一块肉;每次我快死了,你就多一口气。我说得对不对?”
对面的人依旧沉默,仿佛言语已是多余。
牧燃咬紧牙关,左腿勉强支撑身体,整个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鲜血从胸口的伤口不断流下,滴在脚边的虚空中,竟烧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连空间都被他的血腐蚀了。他抬起仅剩的左手,指向对方,声音嘶哑却锋利:
“如果这次我又失败了,是不是又要重来一遍?你再站在这儿,等下一个我爬过来?然后继续问我‘你还记得她吗’?够了没有?这戏演够没有?”
“这不是戏。”那人的声音响起,和他一模一样,却没有情绪起伏,像是从记忆深处录下的回音,“这是规则。你带回她一次,时间就重启一次。我不灭,因为你不死。”
“所以你是靠我的执念活着?”牧燃冷笑,嘴角溢出血丝,“那你算什么?是我的残骸?是我的墓碑?还是我走不出去的坟?”
“我是你选择的结果。”那人终于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重量,“你明知道救她会引发崩塌,还是会去做。明知道带她回来意味着轮回重开,你也从不停下。所以我存在——因为你从不真正想解脱。”
牧燃瞳孔一缩,心口猛地一抽。
他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敌人,也不是守护者。这是他自己一路走来的执念堆成的影子,是他所有失败、挣扎、不肯认命的瞬间凝聚出来的实体。他不是来拦他的,是逼他看清——他到底是在救妹妹,还是在重复一场注定毁灭的仪式?
他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胸口,又看向妹妹。她静静站在那儿,眼神清澈,手指仍被他握着,指尖微凉,却真实得让他想哭。
“那你说,”他声音低了下来,却更狠,像刀锋划过石头,“有没有哪一次,我成功过?有没有一次,她活下来了,而我没有变成你?”
那人没回答。
但牧燃看见了——他眼角极轻微地抽了一下,像是记忆深处某根线断了。
这就够了。
“没有,对吧?”他咧嘴笑了,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在下巴滴落,“每一次我都以为赢了,结果不过是重新开始。你站在这儿,就是告诉我:别妄想跳出这个圈。”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灰烬与星尘,望向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可这一次不一样。”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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