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像水一样渗进骨头的缝隙,牧燃的手指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在慢慢消失。那光像是从他身体里被硬生生抽走的灵魂,一寸一寸地剥离,悄无声息地融进黑暗里。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瓦解,仿佛这具躯壳本就不该存在——它太旧了,背负了太多不该记得的记忆,走过太多早已崩塌的岁月。
他还能感觉到白襄的手,但那种感觉越来越重。不再是以前那种轻飘飘的、像风一样的触碰,而是实实在在的温度,压在他的手腕上,像雪落在枯枝上,越积越多,快要将他彻底压垮。
他觉得不对劲。
这光不是要烧死他,是要把他彻底拆开,从皮到肉,从血到魂,碾成最原始的尘埃。就像世界还没诞生前的混沌,一切都要归零,连名字都不能留下。可白襄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轻轻的,飘着的,走路都不会留下脚印的那种人。她是旁观者,是规则之外的存在,是穿梭在时间缝隙里的低语。她的手指曾拂过千年的尘土,却从不沾染一丝烟火气。
可现在,她的手却越来越真实,脉搏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手腕,好像想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代替他的心跳,融入他的骨血。
“你干什么!”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像是砂石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疼得发抖。
白襄没说话,只是握得更紧了。她另一只手伸向那团正在缩小的光球中心。她的手臂开始颤抖,皮肤下浮现出细细的纹路,泛着青铜色的冷光,像是古老的符文在往身体里钻,顺着血管爬到肩膀,又蔓延到脖子。她呼吸变得吃力,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了碎玻璃。
牧燃猛地抬头。那光球变了,不再是一团模糊的亮光,而是塌陷成一个黑点,黑得吓人,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拉扯出细小的褶皱。四周漂浮的灰烬全都动了起来,绕着那个黑点飞旋,像无数根绳子不断收紧,勒进现实的每一寸。再过几秒,那个点就要闭合,变成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洞——奇点即将成型,世界会被重置,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抹去。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救赎,是替换。
系统要带走一个,就必须补上另一个。他快消失了,所以轮到她来填这个空缺。不是牺牲,是交换。用她的“存在”,换他的“延续”。但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一个陷阱,一条死路:要么她死他活,要么两个人一起毁灭。
“我说了不行——”他吼到一半,声音突然断了。半边脸已经化作光点,随风散去,连带着左耳也听不见了。他只能用右眼看白襄,看着她嘴角流出鲜血,整个人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往下拖,仿佛大地张开了嘴,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她不是不想停,是根本停不下来。
她的意识还在挣扎,可某种更深的东西已经接管了她。那是她出生时就被刻进灵魂的命令:维持平衡,纠正错误。而现在,他是“错误”,而平衡需要她消失来完成。
就在那个黑点快要闭合的瞬间,一道声音穿了过来。
“用我们的血……重写规则。”
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从那片黑暗的核心传出的。轻得像风吹纸页,却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牧澄。
牧燃的呼吸一下子停住了。不是幻觉,也不是回忆。那是她真的在说话,穿过层层封锁,直接落在他的脑海里。没有画面,没有气息,只有一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万年的寂静。
他没时间多想为什么,也没法问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如果这是最后的机会,那就不能只选一条路。不能让她替他死,也不能让白襄替他活。他们都不是祭品,从来都不是。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胸口。那血不是红色的,而是黑中带金,混着他最后残存的灰烬和登神印记的力量。血刚出口就被周围的光蒸发了,但他早有准备——这一口血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引爆。
引爆体内最后一道封印。
轰!
一股力量从他心脏炸开,在吞噬一切的光流中硬生生撕出一小片空白。三息。最多三息,这片空间就会被填满。但够了。
他一把抓住白襄的手,翻转手腕,让两人的指尖相对。她的手指还在发烫,皮肤裂开一道小口,渗出带着星光的血珠。那血珠浮在空中,像一颗小小的星辰,在毁灭的风暴中倔强地闪着光。他不等她反应,指甲划过自己的手指,鲜血涌出,和她的交融在一起——黑金色与星辉缠绕,滴落时竟发出金属碰撞般的清响。
“别动。”他声音沙哑,“这次不是你替我,也不是我带你走。是我们一起,把它撕开。”
白襄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波动,像冰湖裂开了一道缝。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攥得更紧,指节都泛白了,仿佛这一握能抓住整个世界的边缘。
两人同时将手指指向那个黑点。
血线射出。
不是一滴一滴,而是一道细长的弧线,像针线穿布,直直扎进那团吞噬一切的黑暗。灰烬与星光交织,在虚空中拉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痕迹。靠近黑点时,光芒剧烈扭曲,像是在抗拒什么。第一道血线刚碰到边缘就被撕碎,可第二道立刻冲上去,第三道紧跟着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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