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到第七天,怪事接连发生:查师傅的刻刀每落下一处,院中就飘来槐花香气;范槐明调制的防蛀药汁,倒进木缝里竟冒起白烟,凝成个“护”字;最奇的是范恩福,每次哭闹只要抱到玄木旁,立刻止声笑出声,小手拍着木头,像在跟谁打招呼。
藏宝瓶那日,查师傅按北斗方位凿出暗格,范庆玄亲自捧着宝瓶往里放,刚将第一只瓶归位,就见瓶中飞出只萤火虫大小的绿光,绕着玄木转了三圈,钻进圣母心口的位置——那里正等着嵌范庆玄那面青铜镜。当两面铜镜合二为一嵌进去时,镜面突然射出道强光,照得满室皆白,众人闭眼再睁,镜面上竟多出个婴儿的笑脸,像极了范恩福。
“五毒镇煞!”查师傅取出用油纸包着的蝎、蛇、蜈蚣、蟾蜍、壁虎,刚靠近玄木,这些毒物就化作五道青烟,自动钻进腹腔的暗格,封口的黄符贴上时,竟“滋啦”冒起火星,符上的字迹渐渐隐去,露出八个古字:“邪魔退散,福佑范家”。
民国三十年九月初六开光这天,连城小镇的雾浓得化不开。查师傅刚点上香烛,供桌下突然涌出股清泉,顺着桌腿爬上神像底座,在青砖上画出个太极图。范庆玄穿着寿衣般的蓝布长衫,被范槐荣扶着走到神像前,指尖蘸着金粉的刹那,神像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玄木天然形成的眉骨间,渗出颗血珠般的红点。
“圣母……我赎罪来了……”范庆玄的金笔落在神像眼睑上,镜面突然映出他年轻时的模样——那时他刚从洪洞出发,背着玄木过黄河,九天圣母托梦让他“速回陇”,他却贪恋生意耽搁了行程。镜中的影像碎成光点,钻进神像体内,玄木的绿纹突然流动起来,像有血脉在其中奔涌。
“领羊了!”范槐青牵来的羯羊刚靠近神案,突然前腿跪地,对着神像连连叩首,接着浑身抖得像筛糠,四蹄蹬直放出个响屁,羊毛上凝的水珠竟串成串,滴在地上拼出“平安”二字。宋狗宝手起刀落,羊血溅在神像前的香炉里,竟燃起幽蓝的火苗,香灰簌簌落下,全变成了槐花瓣的形状。
那锅手抓羊肉炖得格外香,连汤里的萝卜都带着股清甜味。范恩福抓着块羊骨啃得欢,忽然指着神像咯咯直笑,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神像衣袍的纹路里,竟渗出些细密的水珠,顺着木缝滴在供桌上,聚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竟是洪洞古槐的全貌。
开光后的第六天,鸡叫头遍时,范庆玄的炕头突然亮起青光。他让吴淑玲把众人叫到跟前,气若游丝却字字如金石:“我违逆圣母谶言,折寿三十年……本应八十一善终,如今……时辰到了……”他指着窗外的湟水,“神像若三年无动静……送连城大寺……待圣母避世回返……自有指示……”
话音刚落,堂屋的神像突然轻轻晃动,镜面射出道光束,照在范庆玄脸上。他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竟露出年轻时的轮廓,嘴角带着丝笑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供桌上的宝瓶齐齐炸裂,里面飞出四只玉色蝴蝶,绕着屋子飞了三圈,最终钻进神像腹腔,暗格封口的黄符上,浮现出“魂归湟水”四个金字。
出殡那天,湟水两岸的槐花突然反季节绽放,雪白的花瓣落了送葬队伍一路。查师傅说,他昨夜梦见范庆玄骑着青鱼顺流而下,九天圣母在云端朝他招手,玄木神像的影子投在水面上,竟与洪洞古槐的轮廓重合在了一起。
范庆玄的坟头刚堆好,就有只翠鸟落在墓碑上,嘴里衔着片槐树叶。吴淑玲将那面合二为一的青铜镜埋进坟头,镜面朝上,映着九座城堡的影子,像个永远睁着的眼睛,守着这片土地上的等待——等待烽火散尽,等待亲人归来,等待九天圣母谶言里那“三十载后”的谜底,在湟水的涛声里缓缓揭开。
湟水在山坳里静静流淌,玄木神像在堂屋的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位沉默的守护者,看着范家人在烽火中继续挣扎求生,看着连城小镇的日升月落,看着那株象征着希望的新生命范恩福,在湟水的滋养下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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