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赌局迷心
民国三十五年的春风,裹着普官山的融雪水汽,漫过鲁家湾的山梁。范槐青牵着那匹新置的青公马,站在自家开垦的坡地边,看着马蹄下泛着油光的黑土,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这匹马花了他和范槐明、范槐荣一个冬天的血汗钱——范槐青走街串巷卖杂货赚了十二块银元,范槐明在码头记账攒了八块,范槐荣扛麻袋的工钱换了五块,凑在一起才从连城马贩手里买下这匹“踏雪”,马贩子说这马是青海骟马和蒙古马的串种,能驮能耕,最奇的是四蹄雪白,像踩着团云。
“要是能跟驴生个骡子,咱就省大事了。”范槐青拍着马脖子,青公马打了个响鼻,甩着尾巴往驴圈的方向蹭。隔壁窑洞里,两匹毛驴正嚼着草料,其中母驴“灰姑”是去年从鲁家湾马老汉家换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范槐明说看毛色像是怀了崽,“要是生个驴骡,拉犁能顶两个壮劳力”。
张竹正往窑洞墙上糊新剥的桦树皮,去年冬天把窑洞扩了半间,用掺了麦秸的黄泥抹了墙,又从山下砍了些松木搭了梁,如今里屋能摆下两张炕,外屋支着灶台和纺车,墙角还堆着范恩祥捡的干柴,整整齐齐码到顶。“槐荣去山里拾蘑菇了,恩祥在跟鲁家小子学编筐。”她直起腰捶了捶后背,蓝布围裙上沾着草木灰,“你看这窗纸,我用桐油刷了三遍,下雨再也不会漏了。”
范槐明蹲在窑洞口晒草药,竹匾里摊着柴胡、黄芪,都是从普官山深处挖的。他如今成了鲁家湾一带小有名气的“草药先生”,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来找他,有时给两升青稞,有时送块腊肉,上个月还有户藏民送来张狐狸皮,说是“给娃做件坎肩”。“这独活晒透了能卖好价钱,兰州药铺收。”他指着匾里的药材,“等秋收了,咱挑一担去河桥码头,换点好种子。”
从开春到秋收,范家人像上了发条的钟,连轴转个不停。天不亮,范槐青就带着青公马去犁地,马蹄踏在新翻的土地上,踏出串串泥花;范槐明跟着张竹撒种,他懂些农谚,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把豌豆种得行距不差分毫;范槐荣和范恩祥则负责挑水,从山坳里的泉眼到坡地有半里地,两个半大孩子用扁担挑着木桶,脚步晃悠却从不停歇。
大通河边的小块地种了早熟的大麦,普官山的坡地则种了土豆、燕麦和豌豆。范槐青特意从鲁家湾学了“起垄”的法子,把土地堆成一条条土埂,说是“能保墒,还能防涝”。青公马果然没让人失望,拉犁时步子稳得很,范槐青常摸着马背念叨:“等秋收了,给你添两斗好料。”
夏天的暴雨来得急,范槐青带着全家往地里盖塑料布——那是他用三斤土豆从一个逃难的商人手里换的,据说“是外国货,防水”。雨最大的时候,他们就在地头的窝棚里守着,听着雨点打在塑料布上“噼啪”响,范恩福抱着母驴“灰姑”的脖子,吓得直哭,张竹就哼着洪洞的童谣哄他,歌声混着雨声,竟也生出些安稳的意味。
秋收时,普官山的坡地像铺了层金毯。大麦穗沉甸甸地弯着腰,土豆刨出来个个滚圆,豌豆荚饱满得一碰就裂。范槐青雇了鲁家湾两个村民帮忙,用青公马驮着粮食往窑洞运,一趟又一趟,马背上的麻袋堆得像座小山。范槐明算着收成,嘴角咧到了耳根:“除去种子和口粮,能余十五石,够换二十块银元了。”
这年冬天,范家人没回连城,就在普官山的窑洞里过的年。张竹用新收的面粉蒸了馒头,还做了些土豆粉条,范槐青杀了只自己养的鸡,范槐荣从山里套了只野兔,凑了满满一桌子菜。守岁时,范槐青拿出从连城买的红纸,让范恩祥在窑洞口贴了个“福”字,烛光映着红纸上的字迹,竟也有了些年味。
从民国三十一年到三十三年,范家人像土里的蚯蚓,一点点往深处钻。他们一边开荒,一边从周边村民手里买地——有户姓鲁的人家要迁去西宁,把五亩地按三石青稞的价钱卖给了他们;有个回民老汉病了,范槐明用草药治好了他,老汉感激不尽,把两亩河滩地送了过来。到民国三十三年底,普官山的土地拢共算下来,竟有了四五十亩,连鲁家湾的村长都打趣:“范家这是要在山里建庄园了。”
青公马果然争气,开春时跟母驴“灰姑”配了种,秋天就生下个驴骡,毛是青色的,蹄子却像驴一样结实,范槐青给它起名“青灰”,说“这畜生,能顶半个人”。驴圈也扩建了,用石头垒了墙,顶上盖了茅草,别说两驴一马一骡,再添两头也容得下。
民国三十三年腊月,连城下了场大雪,积雪没到膝盖,普官山的山路被封死,范家人只好回连城过冬。院子里的老榆树挂满了冰棱,像串水晶帘子,张竹扫出条路,说“正好让孩子们在院里堆雪人”。范槐青闲不住,把青公马和驴骡寄养在马老汉家,自己架着驴车去河桥码头进货,打算趁年关做点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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