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口至约口、中州之间的四里红土地,此刻成了一条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转移通道。炮火的余烬尚未冷却,硝烟依旧呛人,红二十一师的三个团,如同三条负伤的巨龙,沿着孤江、楼溪河两条河谷以及中间连绵的山脊线,开始了艰难而险象环生的交替后撤。
失去了坚固阵地的保护,红军在野外与装备精良、兵力占绝对优势的国民党追兵交锋,劣势暴露无遗。子弹从身后、侧面不断“啾啾”射来,迫击炮弹不时在撤退的队伍中炸开,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可能有同志倒下。
“快!六班掩护,一班二班先过前头那个坎子!机枪架在左边石头后面,打佢(他)狗日嘅(的)追兵!”六十一团一名满脸烟尘的排长声嘶力竭地吼着,喉咙早已沙哑。他话音刚落,一梭子机枪子弹就扫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得泥土“噗噗”响。
“排长,白狗子咬得太紧了!甩唔(不)脱啊!”一个年轻的战士一边喘着粗气向后还击,一边焦急地喊道,额头上全是汗珠。
“甩唔脱也得甩!掷弹组!掷弹组死哪去了?”排长回头怒吼,眼睛瞪得像铜铃。
“来哩(来了)!”三名战士抱着集束手榴弹从侧翼猫着腰冲过来,他们是连里臂力最好、投弹最准的。看着下面河谷里蜂拥追来的灰蓝色身影,组长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狗日嘅,尝下哩个(尝尝这个)!”
他猛地拉弦,手臂奋力一挥,集束手榴弹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追兵最密集的一段河谷小路。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敌人的惨嚎,追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好!做得(干得)漂亮!”排长一拍大腿,“趁现在,快撤!交替掩护,莫(别)恋战!”
这样的场景在漫长的撤退路线上不断上演。各连、各排的掷弹组成了救火队,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多是赣南本地人,对这里的山坳、河谷地形了如指掌),在关键路口、狭窄处,用宝贵的手榴弹一次次迟滞着敌人的步伐。这些精准的投掷,往往能在追兵中制造出短暂的混乱和恐慌,为大队后撤赢得宝贵的几分钟。
但代价也是惨重的。负责断后的班组伤亡极大,许多战士打光了子弹,就用大刀、梭镖与冲上来的敌人肉搏,最终血洒归途。撤退的路上,随处可见牺牲战士的遗体,以及被匆忙遗弃的破损武器。一个瑞金籍的老兵边撤边对身边的后生仔念叨:“后生仔,睇(看)到冇(吗),这就系(是)革命,要命嘅(的)!”后生仔咬着牙,用力点头:“晓得了,老叔!哩(这)血债,要佢哋(他们)还!”
小乌山反斜面,红二十一师新指挥部。
指挥部刚刚设立,通讯兵跑进跑出的,参谋们则忙着将地图挂上临时垒起的土墙。秋成(王林)大步走进来,甚至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正在忙碌的副参谋长赵文启。
“文启同志,各团撤离情况如何?”秋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显然一路赶来心系前线。
赵文启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地图,快步走到秋成面前,脸上带着凝重和疲惫:“代师长,各团都在按照预定计划交替后撤,组织性还在。但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敌人粘得太紧了!93师主攻的两个团和已经渡河的90师部队,也分成了三股,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部队……部队撤退得很艰辛,伤亡不小。”
秋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凄凉:“哎!如果不是我们兵力太少,家底太薄,也不至于要这样……”
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有丝毫软弱和犹豫。
“但是作为指战员,咱们不能婆婆妈妈的!”秋成的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告诉杨汉章、马良俊、孙永胜他们三个,给我把气提起来!有憋屈,就给我咽到肚子里!有怒火,就给我攒着!待会儿到了时候,全部给我加倍吐还给白狗子!哪个团要是打差了掉了链子,别怪我秋成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讲情面!”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指挥部内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瞬间驱散了因伤亡和被动带来的压抑。
赵文启精神一振,立刻挺直腰板:“是!代师长!我马上通知三位团长!”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二十一师撤退的部队陆陆续续、艰难地进入了依托约口村、中州村构筑的第二道防御阵地。战士们几乎是冲进战壕的,许多人一进入相对安全的工事,就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有的则赶紧检查所剩无几的弹药。
“快滴(点)!进入位置!敌人上来哩(了)!”
“机枪!机枪架在哩里(这里)!”
“手榴弹准备!”
仓促间,许多阵地还未能完全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敌人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嚎叫着冲到了阵地前沿!战斗在瞬间爆发,并且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灰蓝色的浪潮狠狠拍击在红军的新防线上。由于撤退仓促,部分地段兵力尚未完全展开,配合也出现了生疏。在敌人绝对优势兵力和火力的疯狂冲击下,一些结合部、一些新兵较多的防守区域,开始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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