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五月十四日,马边以南三十里,红八军团临时驻地。
晨雾刚从山谷间散去,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将山峦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昨夜渡过金沙江的疲惫尚未完全消退,但军团部那间临时征用的木结构祠堂内,已经坐满了人。
秋成站在祠堂正中央,背后墙上挂着一幅临时绘制的地图——从马边向西,一条粗重的红箭头蜿蜒指向峨边、金口河,再沿着大渡河南岸一路向西,最终在“富宁”二字上重重顿住。
祠堂内,黄苏、邓萍、刘文启分坐左右。杨汉章、侯增、严凤才、徐策、孙永胜、蔡中等各团主官,以及新编第六十七团团长刘干臣、政委余泽鸿,还有军团直属单位的负责人,济济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和刚擦过枪的机油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长途行军后的疲惫,但眼神清明,全神贯注。
“都到齐了。”秋成环视一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废话不多说,开会。”
他转身,手指点在地图上“马边”的位置。
“我们在这里。”手指向西移动,“我们中央主力,此刻应该快到会理了,接下来将会北上向大渡河方向前进。”
手指重重敲在“富宁”上。(富宁就是现在的汉源县)
“而我们红八军团的任务,是抢占这里——富宁地区,保障中央主力的安全北进。”
祠堂内一片寂静,只有呼吸声和偶尔挪动身体的窸窣声。
他的手指从马边开始,沿着地图上那条红线缓缓移动:“要到达富宁,我们得先经过马边、峨边,然后拿下金口河——这里是进入大渡河谷地的重要门户。拿下金口河后,沿大渡河北岸向西进军,最后在根据局势情况攻占富宁地区。”
路线清晰,目标明确。但每个人都清楚,这条路绝不轻松。
“问题在于,”邓萍站起身,走到地图旁,手指划过马边以西那片用虚线模糊表示的区域,“从马边到峨边,再到金口河、富宁,接下来这一路,大部分都是彝区。”
祠堂内的气氛微微一凝。
“彝区”这两个字,对于大多数红军指战员而言,意味着陌生、神秘,甚至带着几分传闻中的凶险。湘江血战、四渡赤水、转战黔滇,他们与国民党正规军、地方军阀、民团都打过交道,但与少数民族大规模接触,尤其是深入其聚居腹地,这还是头一遭。
秋成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情绪。他走到祠堂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他声音平静,“彝民和我们汉人,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历史上还有不少隔阂和误解。国民党反动派和地方军阀,长期压迫、欺侮彝胞,制造民族矛盾。我们红军突然进入,他们会有疑虑,甚至会因为不了解而产生敌意。”
“所以,”秋成话锋一转,“进入彝区,不仅仅是一次军事行动,更是一场政治仗、群众仗。仗要打,但彝民群众工作更要做好。而做好群众工作的前提,是尊重。尊重他们的风俗,尊重他们的习惯,了解他们的禁忌。”
他看向黄苏和各团政委:“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于马边、峨边一带彝族同胞的风俗民情。各团政委、政治干事,必须详细记录,回去后立刻组织全体指战员学习、讨论,务必让每个战士都明白,哪些事能做,哪些事绝不能做!”
黄苏立刻拿出笔记本和铅笔,示意各团政委照做。祠堂内响起一片翻动纸张和准备记录的声响。
秋成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他将自己脑海中那些来自后世的、关于彝族文化的知识,结合当前实际情况,用最朴素、最直接的语言表达出来。
“首先,是他们的婚嫁习俗。”秋成说道,“彝家姑娘出嫁,娘家姐妹会向迎亲的人泼水、抹锅底灰,这是表示祝福和欢送,不是侮辱。如果遇到,不许躲,更不许发火,要笑着接受。新娘子出嫁前会哭嫁,唱很悲伤的歌,这是风俗,不是真的不愿意。还有,新娘嫁过去后,通常会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这叫‘坐家’,不是婚姻不和,大家不要议论。”
他一边说,黄苏和各政委一边飞快记录。杨汉章挠了挠头,低声对旁边的侯增嘀咕:“泼水抹灰……这倒是新鲜。”
秋成继续:“第二,节庆。最重要的就是火把节,一般在六月二十四。那天晚上,彝胞会点燃火把,绕着村寨和田地走,驱邪祈福。白天则有赛马、斗牛、摔跤。如果我们到时候还在彝区,遇到火把节,可以派人去观看,表示尊重和友好,但未经邀请,不要贸然参与,更不要指手画脚。”
“第三,礼仪规矩。”秋成的语气严肃起来,“这一点尤其重要,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取得彝胞的信任。”
“彝家屋里都有火塘,火塘边的座位分‘上席’和‘下席’。上席是长辈、贵客坐的,下席是晚辈坐的。我们进到彝胞家里,主人让坐哪里就坐哪里,尤其是对方长辈在场时,绝不能乱坐。如果被让到上席,那是尊重,要坦然接受并表示感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统御铁流:我的长征1934请大家收藏:(m.zjsw.org)统御铁流:我的长征1934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