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车灯越来越近,像三颗缓慢逼近的夜明珠。
陈默摸黑摸到挖掘机的操纵杆,金属表面还带着白天晒过的余温。
他没启动引擎,只是把铲斗微微抬起,在月光下投出一片阴影——这是他能布下的第一道防线。
“小耗子。”他压低声音,“云盘密码改成‘留言小学2023’,每秒自动上传。”
“知道!”小耗子缩在帐篷角落,旧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发亮的眼睛。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又摸出块破布裹住,只留摄像头小孔——这是陈默教他的“防摔防抢法”。
苏晴烟的相机在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她贴着帐篷布,镜头对准山道。
“三辆车,银色面包,车牌用泥糊了。”她轻声报数,“第一辆副驾有根铁棍反光。”
大梅蹲在电焊机旁,断口处的新电线还没拆封。
她把焊枪别在腰间,独臂按在工具箱的锁扣上——里面装着今晚刚焊好的托梁样品。
“要动手的话,我拆了他们的车胎。”她的声音像块淬了火的钢。
陈默没接话。
他望着校舍前那排歪脖子树,想起下午校长说的:“这些树是孩子们出生那年种的,比墙还老。”此刻树影摇晃,像无数只手在半空抓挠。
他摸出兜里的施工日志,纸页上还留着小耗子的铅笔印——“第24张照片:大梅姐的弧光”。
车灯在离工地二十米处停住。
引擎声熄灭的刹那,陈默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是铁棍敲在车门上。
“谁允许你们施工的?”一道男声从黑暗里炸出来,带着酒气,“手续呢?资质呢?拆了!”
苏晴烟的相机闪了下微光,被她及时捂住。
陈默注意到,校舍二楼的窗户有盏小灯亮了——是五年级的小甜,她总说要当“守夜小卫士”。
“我们修学校。”大梅站起来,独臂在月光下晃了晃,“要拆的话,先拆我。”
对方笑了:“独臂焊工?野路子也配修房?塌了压死娃子,你赔得起?”
陈默感觉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想起事故后第一次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创伤后磨牙症”——那时他总梦见钢筋砸下来,却喊不出声。
现在他能出声了,于是他说:“压不塌。”
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头砸进静潭。
三束手电光同时扫过来,照在陈默脸上。
他没躲,任强光刺得眼睛发疼——这样能看清对方人数:五个,三个拿铁棍,两个空手,领头的左脸有道疤。
“哪来的?”疤脸晃着手电,扫过挖掘机的铲斗,“开这铁疙瘩来装英雄?”
“陈默。”他报上名字,“前结构工程师,参与过省博物馆加固。”
疤脸的手电顿了顿:“证件呢?”
“在县应急办。”陈默摸出手机,调出郑主任白天发的消息——“备案材料已加急”,“但流程没走完”。
屏幕蓝光映着他的脸,“你们要查,现在去县里调。”
对方沉默了。
陈默听见远处传来狗叫——是村头老李家的黄狗,平时最懒,此刻叫得撕心裂肺。
“扯什么流程!”疤脸突然吼起来,“老子不管你是谁,今晚这活必须停!”他挥了挥铁棍,“把焊机抬走!”
大梅的焊枪“唰”地出鞘,弧光“滋啦”一声在半空炸开。
火星溅在疤脸脚边,他猛地跳开,铁棍当啷掉在地上。
“来啊。”大梅独臂举着焊枪,面罩没戴,眼睛在弧光里亮得吓人,“我这枪头刚换的,熔得了钢筋,熔不了人?”
疤脸的同伙后退两步。
苏晴烟趁机按下相机连拍,镜头里大梅的影子被弧光拉得老长,像面烧红的旗子。
“陈师傅!”小甜的声音从二楼窗户飘下来,“我爷爷带着人来了!”
陈默抬头,看见山路上亮起一片手电光——二十多个村民举着锄头、扁担,老耿扛着千斤顶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拎着菜刀的村妇,还有抱着襁褓的年轻爸爸。
“动我娃子的学校?”老耿把千斤顶往地上一墩,“先过我这关!”
疤脸的手电光开始发颤。
他盯着围过来的村民,又看了眼大梅手里的焊枪,突然骂了句:“算你们狠!”转身钻进车里。
三辆车掉头时,扬起的尘土里飘来半句狠话:“等着吃官司!”
陈默没追。
他蹲下来,捡起疤脸掉的铁棍——上面刻着“某某建筑”的钢印。
苏晴烟凑过来,相机还在发烫:“拍到了车牌泥被吹开的瞬间,后三位是617。”她翻出手机查了查,“注册公司是县城的‘宏盛建筑’,上个月刚中了教育局的校舍维修标。”
陈默捏着铁棍的手紧了紧。
他想起校长说过:“上面拨的维修款三年没到位,说是等招标。”
山风突然大了,吹得施工日志哗哗翻页。
小耗子从帐篷里钻出来,举着手机:“云盘没断,照片传到第30张了。”屏幕里,大梅的弧光、小甜的窗户、老耿的千斤顶,都在云端闪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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