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精致的丝绸碎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凌云心中漾开层层疑虑。在这荒僻之地,出现这等物件,绝非偶然。是追踪者不慎遗留?还是……有人故意留下的标记?
他将碎片递给周文渊和柳青岚辨认。周文渊仔细摩挲,沉吟道:“此乃江南‘云锦阁’的上等冰蚕丝,专供京中权贵与富商巨贾,等闲人家绝用不起。边陲之地出现此物,蹊跷得很。”
柳青岚补充道:“这纹样是暗刻的云水蟠龙纹,虽不明显,但规制已近王侯……莫非是……”她与周文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难道除了高俨、夏侯桀,还有身份更高的人涉足此事?
凌云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远处树枝上那抹飘动的彩色丝线。是陷阱吗?引诱他们去探查?还是某个迷途的、身份不凡的“猎物”留下的求救信号?
“必须弄清楚。”凌云沉声道。未知才是最大的危险。若真是另一股势力,他们必须判断是敌是友。
他迅速做出安排:“周大人,柳小姐,你们带大部分人留守此地,恢复体力,按夜枭指示准备转移路线。石头,带上你的弓,还有张叔(一名身手较好的靠山村村民),我们三个轻装前去探查。苍云,带路。”
小石头立刻精神起来,用力点头。苍云似乎听懂了命令,嗅了嗅那丝绸碎片,便率先从门缝钻出,低伏着身体,朝着丝线标记的方向潜行而去。
三人一犬,借着晨曦的微光和茂密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林间。苍云的嗅觉极其敏锐,总能循着那若有若无的、与碎片同源的气息前进。沿途,他们又发现了两三处类似的丝线标记,或系于草茎,或挂于矮枝,指向明确,一路蜿蜒通向密林深处。
越往里走,林木愈发幽深,地势也开始起伏。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传来隐隐的水声,似乎有一条山涧。
就在这时,苍云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警惕地竖起,喉咙里发出极低的“呜呜”声,示意前方有情况。
凌云立刻打了个手势,三人迅速隐蔽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屏息凝神。
透过岩石的缝隙,他们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景象令人愕然——
四五名穿着华丽锦袍、但此刻衣衫破损、沾满泥污的壮汉,正手持兵刃,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神色紧张地戒备着四周。他们中间,护着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身着月白箭袖锦袍,虽同样狼狈,面色苍白,但眉宇间自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贵气与惊惶。他腰间一块玉佩的丝绦断裂了一半,颜色质地与凌云手中的碎片一般无二!
而在这些人的外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看穿着像是护卫和仆从,死状凄惨,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是遭遇了山匪?”小石头压低声音,难以置信。什么样的山匪敢劫掠这等明显身份不凡的队伍?
凌云目光锐利,缓缓摇头。他注意到那些护卫打扮的尸体,伤口大多干净利落,是被高手一击毙命。而活着的那些锦袍壮汉,虽然紧张,但站位和握兵刃的姿势都透着训练有素的痕迹,绝非普通家丁护院。
“不像山匪,倒像是……灭口。”凌云声音低沉。他注意到那被护在中间的少年,右手紧紧攥着胸前衣襟,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密林中射出,快如闪电,目标直指那几名锦袍壮汉!
“保护公子!”一名首领模样的壮汉怒吼,挥刀格挡,但弩箭太过突然密集,瞬间又有两人中箭倒地!
紧接着,十余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跃出,他们皆着灰衣,黑巾蒙面,手中清一色握着狭长腰刀,动作迅捷狠辣,直扑剩余护卫!
是那些私兵!墨阁的人?!他们为何要追杀这少年?
“是‘墨刃’!”锦袍壮汉首领显然认出了对方来历,又惊又怒,“你们墨阁竟敢……”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两名灰衣人联手猛攻打断。这些“墨刃”身手极高,配合默契,剩下的三名锦袍壮汉虽拼死抵抗,却也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被尽数歼灭!
那少年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脚下被一具尸体绊倒,摔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的东西也滚落出来——那是一个用明黄色绸缎包裹的、小巧玲珑的方正印匣!
明黄!这可是皇室专用之色!
凌云瞳孔骤缩!这少年身份,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尊贵!难道是……皇室子弟?
电光火石间,凌云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救?还是不救?救,意味着彻底卷入另一场巨大的风波,可能与墨阁正面为敌,风险难以估量。不救,这少年必死无疑,而那明黄印匣落入墨阁之手,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眼看着一名“墨刃”突破护卫的阻挡,刀光如雪,直劈向倒在地上的少年!
“石头!射他持刀的手!”凌云低喝,同时自己如同猎豹般从岩石后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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