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把林子里的树影揉成一团团黑疙瘩。唐宁牵着丫丫的手,掌心全是汗——丫丫的小手冻得发僵,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肉里,却没哼一声。陆峥走在最前面,火把的光在他刀疤脸上晃,忽明忽暗的,倒比白天看着少了些凶气。两个锦衣卫士兵跟在后面,靴底踩断枯枝的脆响,在静得发慌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再走三里地有个破庙,今晚就在那儿歇脚。”陆峥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魏忠贤的人搜得紧,白天不能赶路,只能夜里走。”
唐宁“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丫丫。小姑娘的嘴唇冻得发紫,头发上沾着草屑,却还强撑着,眼睛盯着陆峥手里的火把,像盯着救命的灯。他想起白天那个太监的笑脸,心里发寒——那笑容比络腮胡的刀还吓人,络腮胡抢东西是明着来,那太监却藏着刀子,连孩子都不放过。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前面果然出现了座破庙。庙门塌了半边,门框上的“土地庙”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沙沙”响,像有人躲在里面喘气。
“你们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看看。”陆峥把火把递给身边的士兵,拔出腰刀,猫着腰钻进庙门。唐宁牵着丫丫往后退了退,贴在一棵老槐树上,后背能感觉到树皮的糙意。
没一会儿,陆峥从庙里出来,朝他们摆手:“安全,里面有堆干草,能凑合一晚。”
两个士兵先把绑着的兵痞推进庙,再引着唐宁和丫丫进去。庙里一股子霉味,还混着点香灰的味道,神龛上的土地公雕像缺了个胳膊,脸上的漆掉得一块一块的,倒像个苦笑的鬼脸。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干草,上面还沾着点去年的枯叶。
“你们先歇着,我和老李守夜。”陆峥对另一个士兵说,又转头对唐宁,“灶房里有口破锅,能烧点热水,你去给孩子暖暖身子。”
唐宁点点头,牵着丫丫往灶房走。灶房在庙的侧屋,屋顶漏着天,月光从破洞里照进来,正好落在那口破锅上。锅里结着层薄冰,他找来几块干柴,用士兵给的火石打着火,慢慢把冰化开。丫丫蹲在旁边,帮他捡柴,小手冻得直抖,却还是把捡来的柴摆得整整齐齐。
“丫丫,你爹在京城哪个军营?”唐宁一边添柴,一边问。
丫丫低下头,声音有点闷:“我不知道,我娘只说在京城当兵,去年还寄过一封信,后来就没消息了。”她顿了顿,又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我娘说,等我找到爹,我们就去买个小院子,种点白菜,再也不用躲兵痞了。”
唐宁心里一酸,没说话。他想起张嬷嬷说的苏州府,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周先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找到他的那天。锅里的水开了,冒着热气,他舀了半碗,吹凉了递给丫丫:“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丫丫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完了,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她靠在唐宁身边,慢慢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娘,我找到爹了……”
唐宁把她抱到干草堆上,盖了件自己的破棉袄。他走到庙门口,看见陆峥和两个士兵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刀,眼睛盯着外面的夜色。
“陆大人,”唐宁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明明是锦衣卫,魏公公不是你们的上司吗?”
陆峥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朱”字。“我是圣上的人,不是魏忠贤的。”他的声音很沉,“魏忠贤把持朝政,害死了不少忠良,圣上早就想除了他,只是没机会。”
唐宁愣住了:“圣上?你是说……当今皇上?”
“是。”陆峥点头,把玉佩收起来,“去年我奉命去通州查贪腐,正好遇到你在抢窝头,当时我就觉得你眼熟,后来才想起来,你跟圣上小时候的画像有几分像。这次遇到你,也是巧合,或许是天意。”
唐宁心里乱糟糟的,他一个孤儿院的孤儿,怎么会跟皇上像?这也太荒唐了。他刚要再问,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陆峥脸色一变,对两个士兵说:“准备!是魏忠贤的人!”
两个士兵立刻站起来,握紧了刀。唐宁赶紧跑回灶房,把丫丫抱起来,藏到神龛后面。他刚躲好,就听见庙门被踹开的声音,接着是个尖利的嗓子:“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出来投降!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是白天那个太监!唐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捂住丫丫的嘴,生怕她醒过来哭出声。
庙外,陆峥握着刀,盯着门口的太监:“王公公,深夜带人来这破庙,是有什么事?”
王公公冷笑一声,身后跟着十几个东厂番子,手里拿着刀,火把把庙门口照得通红。“陆指挥使,别装糊涂了!咱家知道你把那两个乱民藏在这里了,赶紧交出来,不然,咱家就只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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