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两遍,唐宁就蹲在永定河畔的土坡上,手里攥着根被露水打湿的茅草。河对岸的官道上隐约传来车轮碾压石子的声响,是漕运总督派来的运粮队——按原定计划,这批赈灾粮该走官道送进河南灾区,可现在,他却让陆峥把粮车全调去了上游的芦苇荡,只留了三辆空车在官道上晃悠。
“圣上,这法子能行吗?”狗剩蹲在旁边,怀里揣着两个凉透的菜包子,说话时嘴里冒白气,“上次广济仓的粮车就是走官道被换了包,这次咱们绕小路,要是遇到劫道的怎么办?”
唐宁没回头,目光盯着芦苇荡里晃动的黑影——那是虎子带着二十个兵痞旧部,个个手里握着削尖的木棍,身上穿着从禁军库房翻出来的旧甲。三天前他让栓子查河南赈灾账,发现近半年来所有走官道的粮车,都要被当地的粮官扣下三成,美其名曰“损耗”,实则全被他们分了卖钱。上次有个老御史想揭发,刚走出京城就被“劫匪”打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太医院里。
“劫道的不用怕。”唐宁把茅草扔在地上,指尖沾了点泥,“怕的是穿着官服的劫道的。你没看栓子抄的账?河南巡抚的小舅子是官道驿站的总领,每辆粮车过站都要交‘过路费’,交了就能平安走,不交就等着粮被‘偷’。咱们走小路,就是要绕开这些吃人的关口。”
正说着,芦苇荡里传来一声哨响——是虎子的信号。唐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看见二十辆粮车从芦苇荡里驶出来,车轮上裹着厚厚的麻布,行驶时几乎没声音。每辆粮车旁都跟着两个兵痞,手里的木棍横在腰间,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
“走,去看看。”唐宁迈开步子往粮车那边走,刚走两步就被陆峥拦住了。陆峥手里拿着件黑色的斗篷,脸上满是担忧:“圣上,您不能去!小路那边全是荒山野岭,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要不臣带禁军去,您在京城等消息?”
“等消息?”唐宁笑了笑,接过斗篷披在身上,把帽檐压得很低,“等你把粮送到灾区,百姓早就饿死了。上次我在河南逃荒,见过那些灾民啃树皮的样子,现在多耽误一天,就可能多死几个人。”
陆峥还想说什么,就看见虎子跑了过来,脸上沾着点芦苇叶:“哥,粮车都准备好了!俺让小豆子去前面探路了,他说顺着这条河往上走,有个废弃的渡口,能直接过到河南地界,那边全是山路,官差很少去。”
唐宁点点头,走到第一辆粮车前,伸手拍了拍粮袋——里面装的是小米,是他特意让御膳房从京郊的农户手里买的,比官仓里的陈粮新鲜多了。他掀开粮袋的一角,抓了把小米放在手里,米粒饱满,带着点泥土的清香。
“虎子,你跟我坐第一辆车。”唐宁把小米放回粮袋,“陆峥,你带五十个禁军,跟着那三辆空车走官道,故意让河南的粮官扣下,然后你就‘大闹’驿站,把事情闹大,引他们的注意力。等他们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咱们的粮车就趁机过渡口。”
陆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唐宁的意思:“圣上英明!臣这就去安排,保证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引过来!”
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别真跟他们动手,咱们的目的是引开他们,不是跟他们拼命。”
陆峥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了。唐宁爬上第一辆粮车,坐在车夫旁边的木板上。虎子也跟着爬上来,手里拿着个烤红薯,递到唐宁面前:“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红薯是俺早上在城外买的,甜得很。”
唐宁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确实很甜,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驱散了清晨的寒意。粮车缓缓驶离芦苇荡,顺着永定河往上走,道路越来越难走,车轮时不时陷进泥里,虎子和兵痞们就跳下车,一起用力把车推出来。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面传来一声哨响——是小豆子的信号。唐宁让车夫停下粮车,看见小豆子从前面的树林里跑出来,脸上带着点兴奋:“哥!渡口找到了!那边有个老船工,俺给了他二两银子,他愿意帮咱们把粮车渡过去!”
“好!”唐宁跳下车,跟着小豆子往树林里走。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果然看见一个废弃的渡口,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渡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船工正坐在船头抽烟。
老船工看见他们,赶紧站起身,脸上满是敬畏:“几位官爷,俺已经把船准备好了,这就帮你们渡粮车。”
唐宁点点头,让虎子指挥兵痞们把粮车往船上运。渡船不大,每次只能运三辆粮车,来回一趟需要半个时辰。唐宁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粮车一辆辆被运到对岸,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官差的声音!唐宁心里一紧,赶紧让虎子带着兵痞们躲进树林里,自己则和小豆子、老船工留在岸边。
不一会儿,五个官差骑着马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手里拿着根马鞭,看见岸边的渡船,立刻勒住马:“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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