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发生在无名山谷、与“九幽”麾下精锐的遭遇战,已过去半月有余。那枚刻着“九幽”二字的冰冷令牌,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深深烙在三人心头,也让前路的阴影变得更加具体而庞大。阴九幽,这个名字所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一个躲在暗处的阴谋家,更是一个拥有着严密组织、强悍手下和明确目标的可怕敌人。
一路向北,气氛比离开苗疆时凝重了许多。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为了尽可能隐匿行踪,他们不再完全依赖官道,更多时候是循着黑三所知的、更为隐秘难行的山野小径前行。
这一日,他们已进入连绵起伏、如同巨龙盘踞的秦岭山脉外围。黑三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休息时,神秘兮兮地从他那看似破烂、实则内有乾坤的行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用油布包裹了数层、边缘已磨损起毛的陈旧皮纸。
“周兄弟,白姑娘,你们瞧瞧这个。”黑三将皮纸在相对平整的石块上摊开,脸上带着惯有的、发现宝贝时的兴奋,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谨慎。
那是一张残缺不全、约莫只有三分之一的古老地图。图纸泛黄,材质似乎是某种兽皮,上面的线条和标注用的是一种混合了特殊矿物颜料与朱砂的墨迹,虽历经岁月,颜色依旧暗沉醒目。地图描绘的是一片极其复杂的山形水脉,其核心区域,用一种狰狞的、如同猛兽獠牙般的符号标记着,旁边还有一行模糊的古篆小字,依稀可辨为——“伏波·撼岳”。
“这是……前朝那位以军功封侯、传说中以武入道,死后葬于秦岭深处的伏波将军的墓穴方位图?”周玄机仔细辨认着地图上的细节,尤其是那独特的风水标注手法,眼中露出讶异之色。关于这位伏波将军的传闻,在风水界和憋宝人圈子里都颇有流传,据说其生前杀戮极重,煞气冲天,死后为防尸变及仇家报复,其陵墓修建得极为隐秘凶险,且陪葬有诸多神兵利器与异宝。
“没错!”黑三一拍大腿,压低声音,“这是俺前些年从一个快咽气的老憋宝人手里换来的,就这一半残图,差点掏空俺的老底!据那老家伙说,这伏波将军墓里,除了寻常的金银冥器,很可能还陪葬着他生前仗之横行沙场的兵家至宝,甚至……可能有关乎地脉龙气的秘辛!之前俺一直没敢轻易来探,一是图不全,二是这秦岭深处太凶险。但现在……”他看了看周玄机和白素卿,意思不言而喻。
周玄机沉吟不语。他明白黑三的意思,寻找林九爷固然重要,但增强自身实力、获取更多对抗“阴九幽”的资本同样紧迫。这将军墓虽然凶险,但或许也是一个机遇。而且,他隐隐感觉,这类蕴藏着强大力量或秘密的古迹,很可能也与“阴九幽”追寻的目标有所重叠。
白素卿清冷的目光扫过地图,最终落在周玄机脸上,淡淡道:“险中求存,未尝不可。或许能从中找到克制那阴邪之物的线索。”她对于任何可能增强己方、削弱敌人的机会,都持开放态度。
见二人都未反对,黑三更是来了精神,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指向秦岭深处的虚线:“看这条线,虽然图不全,但结合俺知道的一些秦岭秘道,大致方位能推出来!咱们就顺着这线索摸过去!”
决定已下,三人便调整方向,依照残图和黑三的经验,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秦岭深处。
真正的秦岭,远非外围可比。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松软而湿滑,散发出一种带着霉味的、万物生灭的气息。林中光线昏暗,即便是在白昼,也如同黄昏般朦胧。毒虫异蛇隐匿其间,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兽吼,更添几分原始与蛮荒的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生灵之气”,但这气息并非苗疆那种活跃与灵动,而是带着一种古老的、沉滞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厚重与森然。
周玄机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风水气场与外界截然不同。地脉之气雄浑无比,却又杂乱交错,如同无数条地下潜龙在互相纠缠、角力,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而危险的自然格局。寻常风水师在此地,恐怕连罗盘都定不住方位,更别提借用地气布阵了。
在黑三那近乎本能的方位感和周玄机对地气流动的敏锐把握下,他们艰难地在密不透风的原始丛林中跋涉了数日,避开了几处天然形成的毒瘴沼泽和险峻断崖,终于,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幽深峡谷尽头,发现了一处极不显眼的异常。
那是一片依附于巨大山岩的、看似寻常的藤蔓丛,但与周围生机勃勃的植被不同,这片藤蔓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紫色,叶片蜷缩,散发出淡淡的、类似于金属锈蚀的腥气。拨开厚重的藤蔓,后面并非坚实的岩壁,而是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土腥、陈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从洞内缓缓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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