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紫灵族圣地的路上,周玄机始终沉默。
伊莱娜搀扶着他,能感觉到这位一向从容的外来者,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深层次的震撼与疲惫。她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引路,偶尔看向周玄机苍白的侧脸,那紧锁的眉头下,眼神锐利得可怕。
直到穿过最后一片晶藤屏障,生命古树温润的紫光映入眼帘,周玄机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恩人,您先休息。”伊莱娜轻声道,“我去请大长老和医者。”
“不必。”周玄机摆摆手,在古树下一块平坦的晶石上盘膝坐下,“我需要静思。另外,请大长老将族中所有关于‘天外坠落之灾’的典籍——尤其是八千年前那场灾变的原始记录,全部取来。要最古老、最完整、未经后世删改的版本。”
伊莱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离去。
周玄机闭目调息。地心一行消耗巨大,不仅真元失去七八,更因动用“阴阳逆乱”秘术伤了元气。但此刻,肉体的疲惫远不及心头的疑虑来得沉重。
那暗金色小人。
那蜷缩的姿态,那半透明的熔岩般的躯体,那眉心漆黑的晶石。
最让他在意的,是那身影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已被邪秽深度污染,但在望气法眼窥破虚妄的刹那,周玄机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印记”。
那是守门人一族的传承印记。
只有修炼《阴阳手札》核心功法,且在门中地位达到“星官”级别的前辈,才会在灵魂深处烙下这种独特的能量特征。周玄机自己身上也有,只是尚未完全显化。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画着卦象,“守门人一脉,自祖师爷立派三千年来,从未有记载有前辈远赴如此遥远的星域。即便有,又怎会堕落至此,成为操控噬星兽、吞噬星球本源的幕后黑手?”
卦象显“坎”为水,水下有“离”火,水火未济,大凶之兆。变爻在六三:“未济,征凶,利涉大川。”——事情未成,征伐有凶险,但若能渡过大河般的难关,或可转机。
“大河……”周玄机望向西方,那是地心入口的方向,“指的是噬星兽,还是那堕落的同门?”
他思忖间,伊莱娜已带着数名长老返回。为首的大长老亲自捧着一只以紫晶雕琢的密封匣子,匣体表面刻满了流动的封印符文,显然内藏之物非同小可。
“恩人。”大长老神色肃穆,“您要的典籍,全在此匣中。但按族规,此匣中的‘初代目记录’非族长与首席灵语者不得开启,因其内容涉及……某些禁忌知识,可能动摇族群信仰。”
周玄机起身,郑重行礼:“事关星球存亡,请破例。”
大长老与其余长老对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他咬破指尖,将一滴淡紫色的血液滴在匣子正中。血液渗入符文,封印层层解离,匣盖无声滑开。
里面并非书卷,而是三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的记忆晶石。晶石呈暗金色,表面有细密的天然纹路,如同星辰轨迹。
“八千年前,初代灵语者以灵魂烙印的方式,将亲眼所见封存于此。”大长老取出第一枚晶石,“后世所有记载,皆源于此。但为免恐慌,许多细节被……修饰、删减了。”
周玄机接过晶石,闭目将灵识沉入。
霎时间,他“看”到了八千年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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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撕裂。
不是比喻,是真正的、天空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撕开了一道横贯天际的黑色伤口。伤口边缘翻滚着混沌的暗红色能量,如伤口溃烂流脓。
大地震动,山峦崩塌,海洋沸腾。
紫灵族的祖先们——那时他们还只是刚刚觉醒灵智的原始族群——跪伏在地,惊恐地望着天空。初代灵语者,一位面容模糊、身披简陋兽皮的老者,颤抖着举起手中的木杖,将全部灵识投向那道伤口。
然后他看到了。
伤口深处,并非虚空,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纯粹的“黑暗”。那黑暗在蠕动,在低语,在呼唤。而在黑暗的前端,一道渺小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身影,正挣扎着从伤口中“挤”出来。
那身影身着一袭残破的、样式古朴的青色长袍,袍袖上有星斗刺绣——周玄机瞳孔收缩,那是守门人一脉三千年前的制式法袍!
人影坠落,如流星般砸向大地。落点正是如今的地心区域。
紧接着,伤口中涌出了第二样东西:一团庞大、粘稠、不断变幻形态的黑色能量团。那就是噬星兽的雏形。它如影随形地追着那道人影,一同坠入地心。
画面一转。
地底深处,熔岩翻涌的空间。那身着青袍的人影已昏迷不醒,倒在暗金色的晶体地面上。他的身体正发生着可怕的变化:皮肤下浮现出暗金色的纹路,眉心处,一枚黑色的晶石正在缓慢“生长”,如同寄生。
噬星兽的雏形悬浮在他上空,伸出无数黑色触须,扎入他的七窍、丹田、心脉。不是吞噬,而是……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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