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小车在贾府众人惶惑不安的注视下,碌碌驶离了荣国府西角门,转入京城宽阔而冷清的主街。
车内空间狭小,陈设简单,与贾府内眷乘坐的奢华马车天差地别。
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内侍与曾秦对坐。
车帘低垂,隔绝了外间的景物,只余下车轮碾过冻土的沉闷声响和偶尔传来的、远处街市的模糊叫卖。
那内侍自上车起,一双眼睛便像探照灯般在曾秦身上扫了几个来回,见他虽衣着寒素,但神色沉静,并无寻常下人初入皇城的惶恐局促。
心下稍奇,但语气依旧带着宫人特有的矜持与疏离:
“咱家姓夏,你叫咱家夏公公便是。”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待会儿进了宫,要紧的是‘规矩’二字。眼观鼻,鼻观心,莫要东张西望,莫要交头接耳,脚步放轻,呼吸放缓。
宫里的地砖,都比外头七品官的头顶金贵。冲撞了哪位贵人,或是踩错了步子,仔细你的皮肉,连带咱家也要吃挂落。”
曾秦微微欠身:“是,小人谨记夏公公教诲。”
夏公公见他应答得体,稍缓语气,却又加重了警告:“太后娘娘凤体金贵,非同小可。太医院几位院判、御医轮番值守,用药如用兵,尚不敢言功。你……唉,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一会儿见了娘娘,问你什么,便答什么,不懂的切莫装懂,没有把握的切莫逞强。
若自觉力有不逮,此刻言明,尚有余地,若是见了天颜再露怯……那便是欺君之罪。”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是提醒,也是最后的试探。
曾秦心中明了,再次躬身:“谢公公提点,小人明白利害,定当谨言慎行,竭尽所能。”
马车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速度渐缓。
曾秦能感觉到外面光线一暗,似是穿过了一道高大的门洞,接着便是侍卫盘查、对答的声音,虽隔着一层车帘,那股森严肃杀之气已扑面而来。
换了一道腰牌后,马车再次启动,却不再行驶,而是改由两名小内侍在前引导,车辆缓缓滑入宫道。
夏公公低声道:“下车,跟着走,低头。”
曾秦依言下车,一股远比贾府内更凛冽、更干燥的寒气裹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檀香、陈木和权力的古老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他谨记吩咐,眼帘低垂,视线只及身前几步远的地面。
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青石板,缝隙处扫不见一丝尘土。
两侧是巍峨耸立、望不到顶的朱红宫墙,墙头覆盖着厚厚的、未化的积雪,在惨淡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白光。
偶尔有穿着同样颜色服制的内侍或宫女低头敛目、脚步无声地匆匆而过,如同幽灵。
整个空间里,除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规律而沉重的金甲侍卫巡逻的甲叶碰撞声,竟再无其他杂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七转八绕,不知穿过了多少道宫门,走过了多少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永巷。
曾秦只觉方向难辨,若非有系统强化过的精神支撑,这般压抑氛围足以让寻常人腿软。
终于,夏公公脚步一顿,低声道:“到了,长春宫侧门。在此候着,咱家先去通禀。”
曾秦停步,垂手侍立。
他能感觉到此处的气氛与外间又自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为凝重的、混合着浓郁药香和焦灼的气息。
虽不敢抬眼细看,但眼角余光也能瞥见更多穿着各色宫装、步履匆匆的宫女,以及几位身着深色官袍、聚在一处低声商议、面带愁容的老者,想必便是太医院的御医。
片刻后,夏公公引着一位身着品级更高服制的女官出来。
那女官目光如电,在曾秦身上一扫,声音清冷:“跟我来,贾女史要见你。”
贾女史?贾元春!
曾秦心下一凛,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这位贾府在宫中的倚仗。
他深吸一口气,更加谨慎地跟着那女官,穿过一道精致的雕花月洞门,进入一间暖阁。
这暖阁陈设清雅,不似正殿那般张扬,但一应器物皆精致不俗,透着内敛的官中气派。炭盆温暖,药香与墨香隐隐交织。
贾元春端坐在一张花梨木扶手椅上。
她身着女史的标准宫装,颜色素雅,纹样简洁,但用料和做工极为考究,衬得她身姿挺拔。
头上梳着端庄的宫髻,只簪着几支素银珠花,虽无妃嫔的满头珠翠,但眉宇间那份书卷气与宫中历练出的沉稳持重,却更显突出。
只是此刻,她清丽的脸上难掩凝重与疲惫,纤细的手指紧紧交握在膝上。
曾秦不敢怠慢,上前几步,依礼躬身拜见:“小人曾秦,见过贾女史。”
贾元春的目光落在曾秦身上,带着审慎的打量,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她并未立刻叫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润平和,却自带一股压力:“抬起头来。”
曾秦依言抬头,目光依旧谦卑地垂视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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