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的局势因云舒的铁腕整顿和沈屹的明确支持,暂时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平衡。格物院的各项事务在磕绊中逐步推进,筒车在周边县乡的推广初见成效,新式农具的试用也反馈良好。然而,这种内部尚未完全平息的暗流,很快被来自外部的波澜所打破。
这一日,都督府接到急报:吴州遣使前来,已至宛城三十里外的驿馆。
消息传来,宛州高层顿时笼罩上一层紧张气氛。吴州,与宛州隔江相望,实力相当,向来是竞争大于合作。其主公孙皓,野心勃勃,对宛州富庶之地早有觊觎。此时遣使,用意叵测。
沈屹立刻召集核心文武商议。厅堂内,气氛凝重。
“吴州此时来使,绝非善意!”昭武校尉韩青首先开口,声如洪钟,“必是闻听我宛州新得‘雷火’之利,又见农桑渐复,前来探听虚实!末将以为,当示之以强,严阵以待,若其有不轨之心,便叫他有来无回!”
不少将领纷纷附和,主张强硬应对。
长史李文渊却持重道:“韩将军所言不无道理。然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吴州实力不容小觑,若直接交恶,恐生边衅,于我军休养生息不利。不如先观其来意,以礼相待,再见机行事。”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沈屹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坐在他左下手,一直沉默不语的云舒身上。
“殿下对此事,有何看法?”沈屹开口,声音平稳,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云舒。经过前次事件,无人再敢小觑这位年轻公主的意见。
云舒抬起眼,迎上沈屹的目光,从容道:“永宁以为,李长史与韩将军所言,皆有道理。示弱不可取,但贸然树敌亦非上策。吴州来意,无非有二:一为试探,试探我宛州虚实,尤其是‘雷火’真相与国力恢复程度;二为利益,或想索取技术,或想寻求联盟,甚至可能包藏祸心。”
她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故,应对之策,关键在于‘分寸’二字。既要展现实力,令其不敢轻视,又不可过度刺激,引火烧身。可示之以‘强’,却非兵戈之强,而是‘根基’之强。”
“哦?何为根基之强?”沈屹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吴州所羡者,无非筒车、新农具等能富国强民之物,所惧者,乃‘雷火’之威。”云舒缓缓道,“我等可反其道而行之。大方展示农桑水利之成效,让其亲眼目睹宛州民生复苏、仓廪渐实之景象。此乃阳谋,示之以我宛州战争潜力之深厚根基。至于‘雷火’……”
云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冷冽:“此乃护身符,非到万不得已,岂可轻易示人?只需让其感知我宛州军容整肃、士气高昂即可。虚实结合,方能使对方摸不清底细,投鼠忌器。”
她的话,如同一股清泉,让有些燥热的议事厅冷静下来。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为上。云舒的策略,精准地把握住了吴州的心理,既展现了自信,又保留了最大的威慑和回旋余地。
沈屹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善!殿下此言,深得我心!就依此计行事。文渊,由你负责接待吴州使臣,务必礼仪周全,不卑不亢。韩青,整肃军容,城外演武照常进行,但要外松内紧,加强戒备。殿下……”他看向云舒,“农桑展示一事,便有劳你了。”
“永宁领命。”云舒起身应道。
三日后,吴州使团进入宛城。使臣名为张悦,一副文士打扮,言谈谦和,眼神却透着精明。李文渊依计行事,接待周到,陪同参观了宛城市井,虽经战乱,但秩序井然,商铺渐开,流民得到安置,显出一派复苏气象。
随后,张悦提出想观摩“筒车”等新奇之物。李文渊便引其至城外正在兴修水利的工地。但见沧澜江支流旁,数架高大的筒车在水流冲击下缓缓转动,清冽的河水被源源不断提上高坡,灌溉着大片新垦的田地。农夫们使用着轻便的新式犁铧劳作,效率明显高于以往。
张悦表面赞叹,眼中却难掩惊异与凝重。他试探地问道:“贵邦有此巧思,民生恢复指日可待。只是不知,如此利器,可否惠及友邻?我主吴王,对农桑之事亦极为关切。”
李文渊按照云舒事先的嘱咐,含笑答道:“此乃永宁公主殿下体恤民艰,从古籍中觅得的一些浅见,因地制宜而已。农桑之术,本为惠民,若吴州有意,互通有无,共谋发展,亦无不可。只是具体细节,需从长计议。”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示了技术,又未承诺什么,将皮球踢了回去。
张悦又旁敲侧击,提及听闻宛州有“天雷”之威,言语中充满好奇。李文渊则故作惊讶,打着哈哈道:“张使臣说笑了,哪有什么天雷,不过是军中将士奋勇,加之狄戎轻敌,方有此胜。皆是仰仗沈都督指挥有方,将士用命罢了。”
整个接待过程,宛州方面表现得从容自信,既有实力展示,又有技术悬念,更有军事威慑(通过韩青“无意”中安排的军队操练),让张悦始终探不到真正的底细,心中愈发没底。
使团离去那日,沈屹设宴饯行。席间,云舒以公主身份出席,虽言语不多,但其从容气度以及对农工之事的熟悉,给张悦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公主,恐怕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宛州的崛起,绝非偶然。
送走吴州使团,宛州高层松了口气。沈屹对云舒在此事中表现出的远见和分寸感大为赞赏,私下对李文渊感叹:“永宁公主,真乃国士也。有她在,宛州之幸。”
然而,云舒却并未放松。她知道,吴州的试探只是开始,外部威胁并未解除。而更让她警惕的是,在这次应对吴州使团的过程中,以王珣(虽被免职,但其家族势力仍在)为首的一些旧式官僚,对她“抛头露面”、参与外事颇多微词,认为有失体统,甚至暗中散播“女主干政,非国之福”的流言。
内部的暗流,并未因一次胜利而平息,反而在新的环境下,以更隐蔽的方式涌动。她深知,要想真正推行自己的理念,巩固地位,外御强敌的同时,与内部这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博弈,将是一场更加漫长而复杂的斗争。
她站在格物院的露台上,望着吴州使团离去的方向,目光深远。分寸之间,步步惊心。这乱世棋局,她已落子,便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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