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微不可察的共鸣响起，如同投入寂静深潭的一颗石子。一道极其隐晦、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探测的“涟漪”，以泰罗为中心，穿透物质与能量的屏障，向着冥冥中某个与出云碎片紧密相连的方向荡漾开去。
做完这一切，泰罗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信号已经发出。但援军何时能到，甚至能否收到，都是未知数。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必须为波提欧和营地，争取更多的时间。
就在他准备收起东西，再次投入战斗时，一个轻柔、空灵、带着奇异回响，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女声，陡然出现：
“多么精彩的表演啊……孤独的猎手，不屈的意志，甚至还想点燃最后的烽火……”
泰罗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抬头，望向了望塔顶。那道原本模糊的虚影，此刻变得清晰了一些，隐约能看出一个优雅曼妙的女性轮廓，周身环绕着变幻的瑰丽光雾，赤足悬浮，正“低头”俯视着他，脸上带着一抹饶有兴致的、非人的微笑。
“可惜，远方的眼睛，看不到这里的戏码落幕了。”那声音继续，如同毒蛇吐信，“你发出的那些小火花，太微弱了。等它们被人注意到，再跨越星海赶来……这里早已只剩下余烬，和被我精心烹调好的……绝望。”
幻胧的化身轻笑出声，那笑声甜美却令人毛骨悚然：“你以为你是在为同伴争取时间？不，你只是在为我的剧目，增添一抹悲壮的色彩。看啊，那个愤怒的土着头领，他回来了。带着他仅剩的勇气，和被我稍稍放大了一点的……对你的‘怀疑’。”
泰罗霍然转头。只见乱石沟方向，波提欧去而复返！他独自一人，端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重型霰弹枪，眼睛赤红，脸上混杂着愤怒、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
“泰罗！”波提欧嘶吼着，枪口却有些摇摆不定，似乎既想对着虚卒，又想指向泰罗，“你……你刚才跟那个影子……是不是在说话？我看到了！你在看它！它也在看你！”
幻胧的低语，已经侵染了波提欧的感知。在他被痛苦和愤怒冲击的心灵中，泰罗与幻胧化身那短暂的“对视”，被扭曲成了某种可疑的“交流”。
泰罗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那个东西，不仅在看戏，还在亲自下场，拨弄演员的心弦。
“波提欧，冷静！”泰罗试图喝醒他，“你看清楚！那是敌人！它在骗你！”
“我看得很清楚！”波提欧声音沙哑，一步步靠近，枪口微微抬起，“你从一开始就出现得那么巧……你懂那么多我们不懂的东西……你和公司停火，现在又和那个鬼影子‘眉来眼去’……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和它们一伙的，把灾祸引到这里来的？！”
猜忌的毒藤，在幻胧的浇灌下，瞬间疯长，蒙蔽了波提欧的理智。他此刻眼中，泰罗不再是那个帮助他们、训练他们、甚至刚刚为他们断后的“兄弟”，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可能的阴谋家。
虚卒群似乎也接到了某种指令，暂时停止了进攻，只是围成一个半圆，将泰罗和波提欧都包围在内，如同角斗场外的观众。践踏者发出低沉的、仿佛催促的嘶鸣。
了望塔上，幻胧的化身优雅地掩嘴轻笑，欣赏着这由她一手促成的、猎物之间互相猜疑撕咬的美妙场景。这比单纯的杀戮，有趣太多了。
泰罗看着一步步逼近、眼神混乱的波提欧，又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虚卒和塔顶那个恶意满满的存在。他知道，解释已经没用了。波提欧的心智被严重干扰，任何话语都可能被曲解。
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伤口还在渗血，能量几近枯竭，但金色的眼眸依旧冷静如冰。他放弃了辩解，只是将保管容器和玉简、扳手迅速塞回腰间隐藏好。
然后，他迎着波提欧的枪口，向前走了一步。
“如果你想开枪，”泰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瞄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但开枪之后，问问你自己，接下来谁能挡住它们？”
他不再看波提欧，而是转身，面向那个体型庞大的践踏者，以及它身后蠢蠢欲动的虚卒群。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支已经有些发烫的能量步枪，枪口对准了践踏者头部下方那个脉动的核心。
“我的目标，从来都只有它们。”泰罗最后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波提欧耳中，也仿佛是对塔顶那个存在说的，“至于你信不信……”
他扣动了扳机。
“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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