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炸响的刹那,陈九陵的睫毛被电流灼得蜷曲,却仍死死盯着母亲尸骸旁的虎头佩。
他没退,反而踉跄着向前跨出半步,皮靴碾过骸骨发出细碎的脆响——三百年前那夜,母亲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铠甲上的血珠落进他领口里,烫得他心尖发颤。
“武意通玄!”他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喝,掌心的虎头佩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识海翻涌间,画面撕裂幻境的迷雾:十七岁的萧承煜被刺客逼至宫道死角,母亲萧氏将军卸了外甲罩在他身上,长枪挑开刺来的短刃时,枪杆都在渗血。“去。”她回头对他笑,嘴角的血珠坠在甲胄上,“活着做个好将军,不是杀人的将军。”
陈九陵的喉结动了动,眼眶突然酸胀得厉害。
三百年前他只记得怒吼着挥剑斩敌,此刻才看清母亲眼底的光——不是要他复仇的烈火,是要他守住人间烟火的暖。
“哇——”他突然发出一声哽咽,像被人攥住心口的少年,而非惯常玩世不恭的摸金校尉。
那股从心脏漫开的温润之意愈发清晰,像春雪初融的溪水,将识海里翻涌的战魂戾气一点点冲刷下去。
连劈落的雷霆都迟滞了刹那,紫色电蛇在他头顶游移,竟不敢轻易落下。
“废物!”戾气九陵的矛尖狠狠戳进地面,熔金河腾起丈高火浪,“被女人眼泪泡软的骨头,也配称大楚将军?”话音未落,他突然拧身挥矛,矛锋裹着黑风直取城角正在搬石的劳工——那是个佝偻着背的灰衣人,肩头补丁的针脚与三百年前军帐里老伙夫补的一模一样。
陈九陵瞳孔骤缩。
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左臂横在劳工身前。
矛风擦着他臂膀划过,布料瞬间被撕成碎片,鲜血顺着肌肉纹理滴落,在熔金河面溅起细小的涟漪。
那涟漪里,竟浮出另一幅画面:雪地里,校尉老七的剑刺穿最后一个追兵的喉咙,自己胸口却插着三支羽箭。“将军走!”他咳着血笑,手按在陈九陵后背推了一把,“大楚还需旗手,我这条命……早该还给您了。”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栽进齐腰深的雪坑,铠甲上的云纹被雪覆盖前,最后闪了一下。
陈九陵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低头看向身侧的劳工——对方正机械地弯腰搬石,后颈露出半截铠甲系带,那熟悉的云纹针脚,和雪坑里老七的铠甲分毫不差。
“老七?”他颤抖着抓住对方肩膀。
劳工缓缓抬头,青铜面具“咔”地裂开蛛网纹,露出一张被岁月侵蚀却依然清晰的脸:浓眉,左眼角有颗朱砂痣,正是当年总爱偷他酒喝的校尉!
“是你……真的是你……”陈九陵的手指深深掐进对方冻得发青的手腕,“武意通玄”再次轰鸣启动。
这次的画面不再是血火,是老七蹲在军帐外补铠甲,抬头对他笑:“将军,您总说铠甲要穿最结实的,可属下觉得,护着您的命才是最结实的铠甲。”又或是夜袭敌营时,老七用身体替他挡下劈来的战刀,闷哼着说:“将军的后背,有我在。”
赤色的武意如战旗般在识海猎猎作响,陈九陵突然明白——这座由熔金浇筑的城,根本不是困他的牢笼,是所有因他而死之人的执念所筑。
每一块城砖里,都封着老伙夫的炊饼香,封着马夫阿三的鞭哨声,封着那些他以为早该遗忘的、鲜活的、会疼会笑的生命。
“不够!
还差最后一块魂骨!“熔金僧的狂笑声炸响,他抡起足有半人高的铁锤,狠狠砸向尚未凝固的将军像。
滚烫的金汁溅在他脸上,烫出滋滋声响,“要殉道者之心!
要最干净的血!“
陈九陵抬头的瞬间,看见高塔顶端跃下一道身影。
那人身披火焰,像颗坠向人间的流星,怀里紧抱着一卷正在燃烧的密卷。
火焰舔过他的眉梢时,他竟还在笑:“承煜,这卷伪证烧了,后世便不会有人骂你是乱臣。
我这条命……本就该用来照路的。“
“阿砚!”陈九陵踉跄着奔过去,膝盖重重磕在焦土上。
那是他十五岁时的谋士挚友,因揭穿皇弟谋逆被诬通敌,临刑前深夜潜进他帐中,塞给他半块玉珏:“若有一日我死得不明不白,你要替我查清真相。”此刻玉珏还在他怀里,而眼前的焦骨,正与记忆里那个总爱捧着书卷温声劝他少喝酒的青年重合。
他颤抖着伸手触碰焦骨,“武意通玄”第三次爆发。
护亲情的温润、守义情的赤诚、殉国情的灼烈,三股意境如三柄利剑,在识海里交击出刺目金光。
那光透过他的瞳孔,照亮整座熔金城——劳工们的面具正在片片碎裂,露出一张张他熟悉的脸;将军像上的金汁开始流淌,露出底下刻满名字的青石碑;连熔金河都泛起涟漪,倒映出当年大楚百姓在城门前送他出征时,举着的灯笼海。
“轰——”
第三道天罚雷终于劈落。
陈九陵没有躲,反而张开双臂挡在众“劳工”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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