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接近两年的周旋与战斗,队伍在血与火中不断磨合、学习、成长。
雷终的伤早已痊愈,经历了数次生死考验,眉宇间褪去了残留的稚气,眼神沉静而锐利,像打磨过的黑曜石。
他不仅能熟练地带队穿插、设伏,还能时常提出一些颇具巧思的战术建议,已经成为冯立仁和于正来手下能独当一面的小队指挥。他腰间换上了一把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新战刀,但李铁菊绣的那条绷带刀鞘,他一直仔细贴身收着,那是过去的印记,也是未来的念想。
陈彦儒也不仅仅是队医了。受张先生那些书籍和冯立仁平日话语的影响,他成了队伍里的“自然课”老师。在转移间隙,他会指着某种植物告诉大家它的药用价值,或者抓起一把土,分析着这里的土质。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记录塞罕坝不同区域的植物分布、土壤情况和水源位置,小心翼翼地收集一些他认为可能耐寒的本地树种的种子,用油纸包好,贴身收藏。
“陈大哥,你攒这些玩意儿干啥?又不能吃。”一个年轻战士好奇地问。
陈彦儒推了推眼镜,望着远山,眼神有些悠远:“现在是不能吃,也许将来……等打跑了鬼子,咱们要重新把这山绿起来的时候,就能用上了。哪种树能在哪儿活,心里得先有个数。”
一个闷热的夏夜,队伍在一片茂密的白桦林深处短暂休整。篝火跳跃,驱散着蚊虫,也映照着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李铁兰抱着已经会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冯程,轻轻哼着古老的歌谣。
冯立仁仔细地擦着手中的汉阳造,枪械每一个部件都闪着幽光。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老于,还记得咱们刚撤进山那会儿吗?人心惶惶,前路茫茫,弹尽粮绝,差点就挺不过来了。”
于正来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作响。他嘿嘿一笑,露出白牙:“咋不记得?裤腰带都勒进肉里了!要不是碰上张先生指点,加上咱们弟兄心齐,骨头硬,早就喂了山里的狼了,哪还有今天?”
“所以啊,”冯立仁目光扫过围坐的队员们,李铁兰、于正来、刘铁坤、雷山、李铁竹、雷终、陈彦儒……,“咱们现在不止是为打鬼子而打,咱们是在给后人挣一条活路。鬼子砍咱们的树,断咱们的水,是想绝咱们的根!等将来胜利了,咱们就要把这被祸害的山河,重新收拾起来!咱们要种树,要养水,要让娃儿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长得比以前的林子还密实、还兴旺!”
他的话很朴实,没有豪言壮语,却像灼热的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点燃了每个人眼中的光。
雷山重重点头,粗糙的大手无声地摩挲着身旁儿子的肩膀;李铁竹用力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就连原本靠着哥哥打瞌睡的李铁牛也睁大了眼睛;小小的冯程似乎感受到了气氛,停止玩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父亲。
陈彦儒接口道:“大队长说得对。破坏容易建设难。但再难,也得有人去做。我这几年留心看了,砬子沟阳坡的土还能用,老鹰嘴崖那边有些残留的落叶松种子,说不定……”
就在这时,负责对外联络的小战士严佰柯气喘吁吁地穿过林地跑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队长!于队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严佰柯缓了口气,声音因兴奋而颤抖:“联系上了!我们和八路军冀东军区的联络员接上头了!他们说咱们的主力部队已经在冀东站稳了脚跟,正在积极开辟根据地!上级表扬了咱们在敌后的坚持,希望以后能加强联系,配合行动!”
一瞬间,森林寂静无声,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和远处不知名夏虫的鸣叫。紧接着,巨大的、狂喜的浪潮席卷了每个人!压抑的欢呼声、激动的拍打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
希望,如同夏夜璀璨的星河,虽远在天际,却无比清晰明亮地照进了这片白桦林,照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他们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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