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从怀中取出一叠信笺副本,双手呈上:“此乃去岁至今,马科、白广恩与建虏往来密信抄本,
原件已在送来京城的路上,由臣麾下夜不收护送,三日内必到。”
王承恩上前接过,转呈御案。
刘瑶展开信笺,越看脸色越白。
信中虽多隐语暗号,但通敌之意昭然若揭。
有约定粮草交易的数量时间,有透露汉军布防的暗示,甚至有询问“若事急,当如何自处”的试探。
“啪!”
信笺被摔在案上。
刘瑶胸脯起伏,产后未愈的气血翻涌,眼前一阵发黑。她强自镇定,咬牙道:“既如此,朕先下旨拿问此二贼,肃清内患,再图北伐!”
“不可。”
沈川再次反对。
“又为何?!”
刘瑶终于压不住怒意,声音拔高。
“因为打草惊蛇。”沈川毫无惧色,直视女帝,“马科、白广恩不过小疾,真正的大患,是辽东将门已成气候,彼此勾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陛下若动此二人,祖大寿会怎么想,毛文龙会怎么想,其余辽东诸将会怎么想?”
他走近两步,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他们会想,今日是马科、白广恩,明日会不会是我?
朝廷是不是要清算辽东旧账?届时,恐逼反的不是两人,而是整个辽东军阀!”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殿中唯闻刘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扶着御案边缘,指节发白。
卢象升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沈川所言,句句诛心,却句句在理。
良久,刘瑶缓缓坐回椅中,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
她闭上眼,声音疲惫:“所以……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些蛀虫啃食江山,看着建虏坐大,看着辽东百姓年年被掳掠屠戮?”
那声音中的无力与悲凉,让卢象升鼻尖一酸,跪地叩首:“陛下!臣愿领宣大之兵,清君侧,整辽东!”
“卢督师忠勇可嘉。”沈川却平静道,“但宣大之兵一动,建虏必知,
皇太极若从朝鲜回师,与辽东诸镇里应外合,届时,恐怕不是整肃辽东,而是九边崩坏,山河倾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刘瑶蓦然睁眼,凤目中血丝隐现,“难道就任凭这般僵持下去,坐视国势日衰?!”
“非也。”沈川拱手,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锐芒,“辽东不能动,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有一处,可动,该动,且动了无后顾之忧。”
“何处?”
沈川转身,手指在舆图上猛然西移,越过河套,越过阴山,直抵那片广袤的、标注着“漠北诸部”的空白区域。
“漠北,鞑靼。”
刘瑶怔住。
卢象升也抬头,眼中露出思索。
“自永昌四十六年,我大汉五万大军在漠北遭努尔哈赤埋伏,全军覆没以来,”沈川声音低沉下去,似在回忆那场惨痛,“朝廷对漠北便采取守势,只求诸部不生事端即可,
二十年来,鞑靼各部与建虏往来日密,喀尔喀、科尔沁等部,
更是与皇太极联姻结盟,为其提供战马、兵源,成建虏臂助。”
他手指在漠北与辽东之间划了一条线:“如今建虏主力在朝鲜,其与漠北的联系,正是最薄弱之时,
若我军此时出兵漠北,剿抚并用,重定草原秩序……”
沈川转身,面向女帝,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一可断建虏外援,削弱其长期战力,
二可练兵振威,一扫永昌四十六年以来对漠北的畏怯之心,
三可拓土开边,将漠南漠北连成一片,为我大汉筑起北疆长城,
四可……”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四可震慑辽东,祖大寿、毛文龙之辈看看,朝廷并非无兵可用,无将可遣,
他们若安分守己,仍是朝廷栋梁,若心怀异志……漠北广袤,正缺戍边之人。”
刘瑶的目光,随着沈川的话语,从最初的失望,渐渐亮起。
她站起身,走到舆图前,凝视那片代表漠北的空白。
永昌四十六年的漠北之败,是大汉军史上最惨痛的伤痕之一,也是先帝晚年每每提及便痛心疾首的耻辱。
五万精锐埋骨草原,自此朝廷对塞外用兵便趋于保守。
而沈川……
她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正是从那场惨败中,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数幸存者之一。
他一路辗转千里回到宣府,从此踏上军旅。
漠北,可能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心结。
“你……想打回漠北?”刘瑶轻声问。
沈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臣在死人堆里发誓,有生之年,必率王师重临漠北,祭奠袍泽,雪此国耻,
如今时机已至——建虏主力东顾,漠北诸部松散,而我河套、西域之兵经数月整训,已成精锐,
陛下若准,臣愿亲率西路、河朔两镇兵马,并调西域精骑万人,出河套,越阴山,直插漠北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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