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南山城。
残阳如血,将南山城墙染成一片凄厉的绛红。
城墙之上,朝鲜王李倧扶垛而立,王袍破败,冠冕歪斜,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城外连绵的清军营帐。
那些营帐如白色蘑菇般密密麻麻铺满山谷,八旗各色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更远处,汉城方向仍有黑烟升腾——那是景福宫余烬未熄,也是朝鲜王朝二百年社稷的葬烟。
“大君……进些粥吧。”
内侍颤声捧上一碗稀粥,米粒可数。
李倧恍若未闻。
他的目光越过清军营帐,望向西南方——那是大汉所在的方向。
三个月了。
自汉城陷落、他仓皇南逃至这南山小城,已经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间,他连发七道求援血书,派三批使者渡海。
使者带回的消息如出一辙:大汉女帝已下旨援朝,援军正在集结。
可援军在哪儿?
“嗬……嗬嗬……”
李倧喉咙里发出怪异的笑声,笑得弯腰咳嗽,咳出了血丝。
他想起了去岁,清军第一次破汉城时,大明也说要援朝。
结果呢?一道诏书,几句空话,朝鲜被迫签下城下之盟。
那时他还心存侥幸,以为大汉只是暂时无力。
如今才明白:不是无力,是无心。
“陛下!”领议政金尚容踉跄奔上城墙,老泪纵横,“刚得到消息……清虏在平壤……屠城了……”
李倧身体一晃。
“三日不封刀……”金尚容跪地痛哭,“平壤十万百姓,逃出者不足三成,满城尸骸,幼子被挑在枪尖,妇女被驱赶北去,大君,大君啊!”
李倧缓缓转身,看向城中。南山城本是小城,如今挤满了南逃的难民,街头巷尾满是哀嚎。
粮仓已空,昨日开始杀马充饥。
更可怕的是瘟疫到来,由于尸体来不及掩埋,时疫开始蔓延。
而城外,清军并不急于攻城。
他们在等,等城中粮尽,等瘟疫肆虐,等守军自己崩溃。
“大汉……”李倧喃喃道,眼中最后一丝光采熄灭,“这就是天朝上国……这就是宗藩之义……”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夜枭:“李倧!你蠢啊!你真蠢啊!竟将国运寄托于他人之诺!”
笑声渐歇,化为呜咽。
这位三十九岁的国王瘫坐在城垛下,抱头痛哭。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
夜幕降临,清军营中篝火点点,如同地狱鬼火。
而在篝火最亮的中军大帐内,多尔衮正擦拭佩刀。
刀身映出他年轻而冷峻的脸。
“南山城还能撑几日?”他问。
“最多五日。”多铎咧嘴笑道,“粮已尽,疫已起,五日之内,要么开城投降,要么人相食。”
多尔衮点头,将刀归鞘:“皇上有令,李倧要活的,朝鲜王室全族,需押往盛京。”
“明白。”多铎眼中闪过残忍的光,“那些两班大臣呢?”
“反抗者杀,顺从者……为奴。”
帐外传来朝鲜女子的哭泣声,随即被满洲兵的淫笑淹没。
多尔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战争就是这样。
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失去一切。
朝鲜选择了错误的盟友,就要承受代价。
至于大汉?
多尔衮望向西边。
据盛京急报,那个叫萧旻的明将还在辽东袭扰。
不过,岳托应该能解决。
辽东,狼头堡。
同一轮残阳,照在狼头堡斑驳的石墙上。
这座堡寨位于浑河上游一处山坳,本是成祖年间所筑的边防哨堡,废弃已久。
如今,却成了萧旻最后的立足之地。
堡墙之上,辽东军士卒或坐或卧,人人带伤,甲胄破碎。
堡内仅存的几口井旁,伤兵排队取水,血污将井台染成暗红。
萧旻独坐堡楼顶层,望着城外如潮的清军营帐。
他被困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三天前,他亲率一千二百骑再度越境,连破两处托克索,解救汉民五百。
回师途中,却在浑河渡口遭遇伏击,正红旗、镶红旗主力早已等候多时。
血战半日,折损二百骑,才突围至此。
但清军如影随形,立即将狼头堡围得水泄不通。
“将军,清点完毕。”副将周镇拖着断臂爬上堡楼,声音嘶哑,“堡中尚有能战者八百七十三人,重伤一百二十四人,轻伤不计,箭矢仅余八千支,火药三百斤,粮食只够七日。”
萧旻沉默。
七日。
若无援军,七日后,要么饿死,要么被攻破屠戮。
“毛文龙那边……”他问。
周镇摇头:“三天前已派三批哨骑突围求援,无一返回 想必……都被截杀了。”
萧旻闭上眼睛。
他太大意了。
前次草河堡之败,只道是岳托用兵精妙,却未深思:为何清军能准确预判他的行动路线?为何每次袭扰,清军反应都如此迅捷?
有内鬼。
辽东军中,必有清军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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