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祯四年九月初一,盛京,大政殿。
秋风穿过十王亭间的广场,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沙尘,拍打在青砖宫墙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殿内虽燃着炭盆,却驱不散那股从每个人心底泛起的寒意。
皇太极高踞鹿角宝座之上,一身石青色常服,未披甲胄,但眉宇间凝结的肃杀之气,比任何铁甲都更令人窒息。
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到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殿下,刚从朝鲜凯旋的诸王贝勒、文武大臣分列两侧。
多尔衮、多铎、豪格、阿敏、济尔哈朗、阿巴泰……
这些在朝鲜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领,此刻却个个垂首屏息。
刚从漠北逃回的鞑靼使者跪在殿中央,浑身发抖,用生硬的满语夹杂着胡语,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大汗……汉军……五路……科尔沁没了……车臣汗被围……”
“够了!”
皇太极猛地将手中军报摔在地上,纸页散开,露出触目惊心的内容:
“……八月二十三,明将沈川分兵五路出塞,
西路李驰率骑兵一万,破土谢图汗部于阿拉善,中路沈川亲率精骑五千,已渡克鲁伦河,
东路曹变蛟、虎大威率宣大骑八千,击溃科尔沁主力,俘其贵族六百余,
接应之师杨国柱部虽遭车臣汗部阻击,然得援军解围,现正沿土拉河筑堡……”
“九月?他八月就出塞了?”阿巴泰失声惊呼,“这才秋中!草还没黄!马还没膘!”
“所以他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多尔衮面色凝重,俯身捡起散落的军报,快速浏览。
“看这里,沈川部骑兵一人双马,日行二百里,
科尔沁的奥巴台吉根本来不及集结部众,就被冲垮了。”
皇太极闭目,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睁眼时,眼中已无怒火,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传令。”
殿内所有人挺直身体。
“正黄、镶黄两旗,各出精锐三个甲喇,
正白、镶白两旗各出两个甲喇,
正蓝、镶蓝各出一个甲喇——合计一万六千骑,
由朕亲自统领,三日后出发,驰援漠北。”
“大汗!”
宁完我急步出列,这位汉臣脸上满是焦虑。
“此事还需三思!我军刚经朝鲜之役,人困马乏,粮草未备,且辽东至漠北,路途遥远,即便一人三马,赶到时怕也……”
“怕也什么?”皇太极打断他,“怕也来不及?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沈川平定漠北,然后联合南北鞑靼诸部,从西、北两面夹击我大清?”
宁完我哑口。
皇太极从宝座上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北疆舆图前,手指从盛京向西,划过辽河、西拉木伦河、克鲁伦河,最终停在漠北腹地的斡难河畔:
“沈川要的不是科尔沁,不是车臣汗,他要的是整个漠北,
一旦让他得手,长城以北将尽归明廷,届时——”
他手指猛地向东回划。
“我大清东有朝鲜新附未稳,西有漠北尽失,北是苦寒之地,南是汉军重镇,我们将被锁死在辽东,成为瓮中之鳖!”
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话的分量。
“可是大汗,”宁完我仍不死心,“即便要去,也不必倾巢而出。臣有一计——”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阴山南麓那片密密麻麻的戍堡标记上:“沈川五路大军齐出,漠南必然空虚,
这些戍堡虽多,但每堡守军不过三五百,
我军何不效仿当年成吉思汗斡腹之策?
以偏师佯攻漠北,牵制沈川主力,同时派精锐骑兵,从张家口、独石口破边而入,直捣河套!”
他越说越激动:“河套是沈川的根本,屯田、牧马、军械,皆在于此,
若我军能破河套,焚其粮仓,毁其工坊,则沈川在漠北的大军便成无根之木,不战自溃,
届时,漠北诸部见明军后路被断,必反戈一击……”
宁完我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许多将领眼睛亮了起来。
阿济格更是拍案叫好:“此计大妙!沈川那厮敢掏咱们老窝,咱们就掏他老窝!”
就连多尔衮也微微颔首:“范先生此计,确是老成谋国,河套空虚,正是可乘之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皇太极。
这位大清皇帝却沉默着。
他凝视着舆图上那些戍堡标记——四十七座,每座间隔三十到五十里,沿阴山南麓连成一条蜿蜒千里的锁链。
这是沈川用两年时间,一砖一木筑起的北疆长城。
皇太极仿佛能看见那些戍堡的模样:高约三丈的土墙,墙头架着火炮;堡内水井、粮仓、兵舍俱全,堡外壕沟、鹿砦、陷马坑层层密布。
更可怕的是,这些戍堡彼此呼应,烽火相传,一堡遇袭,半日内援军必至。
他想起了去年漠南之战。
八旗铁骑已经在他手里吃了巨亏,几乎都要流干了血……
“你们以为,”皇太极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沈川会不留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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