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祯四年九月初八,午时,漠北,斡难河南岸。
成吉思汗的圣河在这个秋日午后显得格外宁静。
河水湛蓝如天,蜿蜒穿过金色草原,两岸散布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蒙古包,牛羊漫山遍野,炊烟袅袅升起,若不细看,这仿佛是游牧部落最寻常的迁徙驻牧。
但细看之下,便能察觉异常。
河南岸那片最大的营地周围,没有孩童嬉戏,没有妇女挤奶,只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在帐篷间穿梭。
营地中央那顶高达三丈的金顶汗帐前,各色旗帜林立:喀尔喀三部的狼旗、科尔沁残部的鹰旗、察哈尔遗部的马旗、甚至还有远道而来的瓦剌秃麻部旗。
漠北草原上所有还能喘气的部落首领,几乎都聚在了这里。
汗帐内,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帐顶。
“必须联合!再不联合,我们都得死!”
土谢图汗衮布拍案而起,这位四十岁的鞑靼首领双眼布满血丝。
“我的前锋营三天前在阿拉善遭遇西域汉军,三千勇士只逃回来八百,他们用的火器,我从来没有见过!”
“沈川的火器营确实邪门,”札萨克图汗素巴第脸色阴沉,“我派去试探的游骑回来说,他们的火铳装填极快,射程也远,还有那些骑兵,仿佛专门针对我鞑靼骑射而设立的。”
科尔沁的奥巴台吉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这位曾经雄踞漠南的枭雄,此刻像老了十岁。
他的四个儿子全在曹变蛟手里,部落精锐损失过半,如今只能带着残部逃到斡难河,寄人篱下。
“说这些有什么用?”瓦剌秃麻部的首领巴图尔冷笑,
“汉人再厉害,也是两条腿走路,我们漠北的勇士,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沈川敢来斡难河,就让他们见识下骑兵冲锋的局面。”
“可我们连个统一的号令都没有!”衮布怒吼,“你秃麻部听谁的?
我土谢图部听谁的?车臣汗那个老狐狸倒好,直接跑了,现在我们各自为战,怎么打?”
帐内顿时又吵成一片。
有人主张集中所有骑兵,趁沈川分兵五路,逐个击破。
有人建议退往北方更寒冷的冰源地带,拖垮汉军,还有人提议向皇太极求援,等清军来了再战……
奥巴听着这些争吵,心中一片冰凉。
他忽然想起几十年前,父亲临终时说的话:“鞑靼人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汉人,不是满洲人,是我们自己,
只要我们还为一顶帽子该戴在谁的头上争吵,鞑靼就永远只是散沙。”
散沙。
帐外的马蹄声忽然急促起来,由远及近,还夹杂着惊呼声。
奥巴心头一紧,霍然起身:“什么声音?”
一个亲兵连滚爬爬冲进大帐,脸色煞白:“汗、汗王!南面来了一支汉军骑兵!”
“多少人?”素巴第厉声问。
“看、看不清楚……烟尘很大,至少两三千骑,速度极快,已经不到十里了!”
“两三千?”巴图尔哈哈大笑,“两三千骑就敢冲我们几万人的大营,沈川疯了不成?!”
但奥巴的脸色却变了。
他太了解沈川——这个人从宣府小卒一路杀到靖北侯,打的仗没有一场是疯仗。
“快!集结骑兵!迎战!”
衮布冲出大帐。
然而,已经晚了。
斡难河南岸五里,一处缓坡。
沈川勒马坡顶,望着北方那片延绵十数里的鞑靼大营。
他身后,三千铁骑已列阵完毕,从中路精锐中挑选的最悍勇、马匹最健壮的骑兵。
一人三马,轻装简从,只带三日干粮和水。
“侯爷,”严虎威策马上前,“哨骑回报,鞑靼各部首领正在中军大帐议事,外围警戒松散。”
沈川点头。
这正是他等待的机会——鞑靼各部虽然聚在了一起,却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指挥体系。
几万人散在方圆数十里的草原上,看似庞大,实则脆弱。
“传令,”他拔出佩刀,“全军呈锋矢阵,不要停,不要缠斗,目标只有一个——那顶金帐。”
“得令!”
三千骑开始缓步下坡,起初是慢跑,百步后转为疾驰。
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号角,只有马蹄踏地的闷雷声,如同草原上滚动的惊雷。
五里距离,对于骑兵的全速冲刺,不过一刻钟。
当鞑靼大营外围的哨兵终于看清来敌时,黑色洪流已经冲到营门前!
“敌袭——”
凄厉的号角终于响起,但已经太迟了。守卫营门的数百鞑靼兵慌忙上马,可仓促之间阵型散乱。
沈川一马当先,长槊如毒龙出洞,一槊挑飞营门木栅!
“冲进去!”
三千铁骑如热刀切黄油,瞬间涌入大营!
混乱,彻底的混乱。
许多鞑靼骑兵刚从帐篷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铁蹄踏翻。
正在集结的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女人们的尖叫声、孩子们的哭喊声、牛羊的惊逃声混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请大家收藏:(m.zjsw.org)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