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终于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亲兵。帐内灯火下,他的眼神深邃如井。
“鸿基,你读过史书吗?”
李鸿基摇头。
“永昌四十六年,五万大汉将士出塞北伐。”沈川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质感,“他们在漠北遭遇了什么?
被鞑靼骑兵围困,断粮七日,最后突围时,伤兵被抛弃,俘虏被虐杀,
那些鞑靼人怎么对待我们汉人的?把俘虏绑在马后拖行,剥皮作鼓,砍头垒京观……这些你都清楚么?
本将军却亲身经历过。”
他走到帐边,望向北方黑暗的草原:“本将军也知道此举过于极端,但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失败者就要承受该有的后果。”
“可是……”李鸿基艰难道,“那些俘虏里,很多是女人孩子……”
“他们杀我们汉人的女人孩子时,手软过吗?”沈川转身,眼中寒光一闪,“鸿基,你要记住,这个世道,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
我们汉人被吃了多少年?从鞑靼人到建虏,从西北到辽东,汉人的血流的还不够多吗?”
他走回沙盘前,手指重重戳在代表斡难河的位置:“今天,我要在这里告诉天下人,汉人,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要站起来,要把所有踩在我们头上的脚,一根根剁掉!”
“至于那些俘虏……”沈川顿了顿,“难道要白白浪费粮食么,他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了。”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明。
李鸿基深吸一口气,抱拳:“末将明白了。”
“去告诉严虎威,”沈川重新低下头研究沙盘,“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条壕沟挖出一百丈,做不到,他提头来见。”
“得令!”
俘虏营北面,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火把插在地上,形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六千余俘虏被驱赶到这片草场上,每百人一队,由二十名汉军士兵监督。工具简陋得可怜——只有三百把铁锹、五百把镐头,其余人只能用木棍、石块,甚至用手刨。
“快!快挖!”监督的汉军什长挥舞皮鞭。
一个老人动作稍慢,背上立刻挨了一鞭。
他踉跄倒地,手中的木棍滚落。旁边的年轻俘虏想扶他,被汉军一枪托砸在肩头。
“谁让你们停了?!挖!”
鞭打声、呵斥声、哭喊声,与铁锹掘土的沉闷声响混杂在一起,在黎明前的草原上回荡,如同一曲诡异的地狱交响。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鞑靼妇女抱着两岁的孩子,跪在监督的汉军队长面前,用生硬的汉语哀求:“军爷……孩子发烧了,求求你,让我带孩子回去……”
队长瞥了她怀里的孩子一眼,孩子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发烧?”队长冷笑,“挖坑出汗,烧就退了。”他一把夺过孩子,随手扔给旁边一个老妇,“你,看着这小崽子,她——”
他指着那个母亲。
“去挖土!”
母亲尖叫着想抢回孩子,被两名士兵架住,拖到壕沟边。
她哭喊着,挣扎着,指甲在士兵手臂上抓出血痕。
“妈的!给脸不要脸!”队长上前,一脚踹在她小腹上。
女人闷哼倒地,蜷缩成团。周围的俘虏骚动起来,几个年轻男子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怎么?想造反?!”队长拔刀,狞笑,“来啊!正好老子还没开荤呢!”
他身后的汉军士兵齐齐举枪,火铳手点燃了火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俘虏群。
对峙。
死一般的对峙。
那个被夺走孩子的老妇忽然跪地,用蒙语嘶声喊了几句。
骚动的俘虏们渐渐平静下来,眼中的怒火化为绝望。他们重新低下头,开始挖土。
队长啐了一口:“贱骨头!”
天边,终于透出第一缕晨光。
在晨光中,一条丑陋的伤疤开始在草原上蔓延——那是壕沟的雏形,深不过三尺,宽不过五尺,歪歪扭扭,却象征着某种残酷的真理,在这片土地上,征服者的意志,就是被征服者的命运。
而在壕沟的尽头,严虎威立马高坡,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对身旁副将道:
“去禀报侯爷,第一条壕沟,已动工。”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在鞭打下机械挖土的俘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冰冷取代:
“告诉他们,挖完这条,还有两条。今天挖不完……就没有晚饭。”
晨风吹过,卷起泥土的腥气,也卷起远方隐约的马蹄声。
皇太极的大军,正在逼近。
而这片草原上,一场决定北疆百年格局的决战,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拉开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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