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祯四年九月初八,辰时三刻。
朝阳彻底升起,将草原上的露水蒸腾成薄雾。
雾气中,那条横亘在斡难河南岸的壕沟已经初具雏形,长一百五十丈,宽约两丈,深近一丈。
但这样的进度,在严虎威眼中依然太慢。
“废物!都是废物!”
他一鞭抽在一个动作迟缓的俘虏背上,那是个四十余岁的鞑靼汉子,已经连续挖了三个时辰,双手满是血泡,此刻挨了这一鞭,竟直接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装死?!”严虎威上前,用靴尖踢了踢汉子的脸,“起来!”
汉子艰难地睁开眼,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俘虏们停下动作,麻木地看着这一幕。
“看什么看?!”严虎威环视四周,狞笑道,“谁再停下,这就是下场!”
他拔出腰刀,作势要砍。
就在这时——
“严将军。”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严虎威回头,见李鸿基带着一队亲兵骑马而来。
“侯爷有令,”李鸿基下马,看都不看地上那个半死的俘虏,“第一道壕沟必须在巳时之前完成,现在已挖好的部分,立刻铺设拒马枪。”
他走到壕沟边缘,向下望去。沟底湿漉漉的泥土中,万余俘虏如蝼蚁般蠕动。
许多人已经筋疲力尽,全凭皮鞭的驱赶才勉强动作。
一些老弱实在干不动了,就跪在沟底,用手捧土往外抛,那与其说是劳动,不如说是等死。
“拒马枪在何处?”李鸿基问。
严虎威指向不远处,那里堆着一批长约一丈八,枪头用生铁锻造的长枪,“但不够,缺口还很大。”
李鸿基沉吟片刻:“拆帐篷杆,削尖了用,还有那些缴获的车辕、旗杆,凡是能做成尖刺的,全都用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侯爷特别交代,拒马枪不要平放,要斜插在壕沟内侧,枪尾埋深三尺,
枪尖向外倾斜四十五度,这样骑兵就算跳过壕沟,也会撞上枪阵。”
严虎威眼睛一亮:“妙啊!跳过来就是送死!”
“还有,”李鸿基从怀中取出一张草图,“在壕沟前方三十步,
每隔五步挖一个陷马坑,坑不用深,两只足矣,但要窄,刚好能卡住马蹄,坑底插削尖的木桩。”
他指着草图上的标记:“这些陷马坑呈品字形分布,表面用草皮掩盖。等八旗骑兵冲锋时,
第一排马匹陷进去,后面的就会挤作一团,那时,就是我们火器营的活靶子。”
严虎威听得连连点头,但随即皱眉:“可时间,现在离巳时不到一个时辰了。”
李鸿基看向沟底的俘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就让他们快些,侯爷说了,累死,总比被八旗铁骑踩死强。”
他转身对亲兵下令:“传令火器营,将所有神机炮,子母炮推到第二道防线后,弹药集中使用,等我的号令。”
“得令!”
同一时刻,中军大帐。
沈川站在沙盘前,手中捏着一支炭笔,在代表己方防线的位置不断标注。
他肩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将白色的绷带染红了一小片,但他浑然不觉。
沙盘上,三条蜿蜒的曲线自西向东延伸,贯穿整个河南岸。
这是计划中的三道壕沟防线,目前只完成了第一道的一半。
“侯爷,”曹信掀帐进来,身上沾满泥土,“第二道壕沟已经开始挖掘,但人手不够,
俘虏那边……已经累死十七个了,还有三十多个躺在地上动不了。”
沈川头也不抬:“这种小事还要来请示么?人手不够让火器营也一并轮流协助。”
“可火器营要备战……”
“挖沟就是备战。”沈川终于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曹信,你知道八旗铁骑冲锋时,速度有多快吗?”
曹信一愣。
“三十息,三百步。”沈川声音平静,“一个标准的满洲马甲,能在三十息内从三百步外冲到你的阵前,
而我们火铳手,从装填到发射需要二十五息,最多只能打两轮,两轮之后,骑兵就到了脸上。”
他用炭笔在沙盘上画出一条直线:“所以我们需要壕沟,一道壕沟能拖慢他们十息,
三道就是三十息,这三十息,够火器营多打两轮齐射。”
他顿了顿,看向帐外:“多两轮齐射,就能多一份保障,这次我们没有漠南的戍堡固守,野战对阵骑兵意味什么,你身为鞑靼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曹信深吸一口气:“末将明白了,我这就去调辅兵。”
“等等。”沈川叫住他,“告诉李驰,他的火器营分成三队,
一队在第一条壕沟后,二队在第二条,三队和炮营在第三条,
记住,不要齐射,要轮射,第一队射击后立即后撤到第二条防线,第二队接上,以此类推。”
“这……”曹信迟疑,“不断后撤,会不会动摇军心?”
“动摇军心,总比全军覆没好。”沈川淡淡道,“我们要做的不是死守,是用空间换时间,用壕沟换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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