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祯四年九月初八,寅时初刻,斡难河南岸俘虏营。
天还黑得像泼了墨,只有东方地平线上透出一丝极淡的鱼肚白,将草原的轮廓勾勒成模糊的剪影。
俘虏营设在河南岸一片低洼草甸上,四周用削尖的木桩围成栅栏,没有帐篷,没有营火,只有黑压压蜷缩在一起的人影。
那是三天来在斡难河之战中被俘的两万余鞑靼牧民。
他们大多是老弱妇孺。
青壮男子要么战死,要么随溃兵北逃,留下的这些人,是部落里最没有反抗能力的部分。
三天来,汉军只给他们勉强果腹的炒面糊和冰冷的河水,许多人已经病倒,在秋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突然,营门被粗暴地踹开!
火把的光芒如利剑般刺破黑暗,映出一队队汉军士兵冷硬的面孔。
严虎威大步走进营地,铁甲在火光下泛着寒光,手中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爆响。
“都起来!侯爷有令!”
沉睡中的俘虏被惊醒,惊慌失措地坐起。
女人们本能地抱住孩子,老人们睁着浑浊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听不懂汉话?”严虎威狞笑,一鞭抽在最近的一个老人背上,“都给老子起来,去挖沟!”
老人惨叫倒地,背上绽开一道血痕。
周围的俘虏吓得尖叫后退。
“你们!”严虎威用马鞭指向俘虏群,声音在黎明前的寂静中格外刺耳,“都给我听好了,
从今天起,你们没有部落了,也没有家人了,你们都被你们的主子抛弃了!”
他走到营地中央,踩上一辆废弃的辎重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些惊恐的面孔:
“你们的部落被打散了,你们的男人死光了,你们的草场,现在是汉军的马场,你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神情凶戾。
“是一群没有家的野狗!”
哭声开始蔓延。
一个女人抱着婴儿,跪地用胡语哭求:“军爷……军爷行行好……孩子还小……”
严虎威看都不看她,继续吼道:“但汉大爷慈悲,不愿看你们受苦,所以决定给你们一条活路,
从今天起,汉家大爷就是你们的爹娘,你们的主子,
你们要像孝顺父母一样,孝顺汉大爷!听话有饭吃,不听话的……”
他猛地抽刀,刀光一闪,旁边一匹死马的脑袋被齐颈斩断,滚到俘虏群中,溅起一片惊叫。
“这就是下场!”
“现在!”严虎威收刀入鞘,“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全部出列,
去领工具,到北面挖壕沟,
女人、孩子、老人,去搬石头、砍木头!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条壕沟的轮廓!”
汉军士兵开始冲进人群,用皮鞭、枪杆驱赶俘虏。
哭喊声、哀求声、鞭打声混成一片。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鞑靼少年死死抱着母亲,被两名汉军士兵硬生生拽开。母亲扑上去,被一枪托砸在脸上,鼻血飞溅。
“格巴桑!我的格巴桑!”母亲凄厉哭喊。
少年挣扎着回头,用生硬的汉语嘶吼:“你们不是说不杀俘虏吗?!沈侯爷说过……”
“沈侯爷?”严虎威走过来,一脚踹在少年肚子上,“侯爷的话是对人说的,不是对狗说的,你们这些鞑子,
也配称人?九边多少汉家儿郎被你们杀死,多少姑娘被你们糟蹋,多少人因为你们这群畜生家破人亡?
现在不过落在自己头上就受不了了?给我起来。”
他揪住少年的头发,逼他看向北方
“看见了吗?你们的满洲主子马上就来了,但可惜他们救不了你们,
因为他们很快也会变成尸体,躺在你们挖的壕沟里!
你们要是不想跟着陪葬就按我说的话去做,赶紧去。”
少年眼中最后一丝光熄灭。
很快,牢营内传出阵阵拳打脚踢和男女老少痛苦呻吟声。
中军大帐,寅时三刻。
沈川站在沙盘前,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哭喊声。
他伤口还在作痛,但神情平静如常。
李鸿基掀帐进来,低声道:“侯爷,严将军已经在驱赶俘虏上工了,但……俘虏中有不少老弱病残,怕是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沈川头也不抬,“皇太极的骑兵距离我们只有八十里,或许今天晚上,或许最迟明日午时就会赶到,
我们手头能战的骑兵不足八千,不在北面挖出三道壕沟、筑起胸墙,难道要在平原上让几万步卒和八旗铁骑对冲?”
他顿了顿,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三道壕沟,每道宽两丈,深一丈五,壕后筑三尺高胸墙,
壕沟之间设陷马坑、铁蒺藜,这是唯一能抵消骑兵优势的办法。”
其实王骥提过用车阵抵消骑兵冲锋,然而在茫茫戈壁滩上用那笨重的车阵,会失去战争主导权。
李鸿基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可那些俘虏,侯爷,在河套、在西域,不是一直说要汉胡一家吗?不是说俘虏要善待,要教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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