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是吞噬一切的巨兽。风是它冰冷的呼吸,卷起沙尘和枯草碎屑,抽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鞭刑。脚下是冻得硬邦邦的、起伏不平的土地,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跋涉。那点遥远的光亮,如同悬在无尽黑暗中的一粒萤火,看似指引,却仿佛永远也无法真正靠近。
我拄着枯枝,身体前倾,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根随时会折断的“第三条腿”上。左肩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成了一种僵硬的、不属于我的累赘,只有那深入骨髓灵魂的阴寒,如同活物般,沿着血脉和经络,向着心脉和右侧身躯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右半边身体也开始出现阵阵麻痹和刺骨的寒意,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里显得格外清晰。
地阴蕨的效力早已耗尽,那短暂的平衡脆弱得如同朝露。此刻,体内仿佛有两股极寒在交锋——一股是源自地脉的、带着死亡与腐朽气息的阴煞;另一股,则是身体在濒临极限时,自发产生的、对抗冻结的、近乎虚脱的“燥热”。冰火两重天的酷刑,让我时而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要冻裂;时而又五内如焚,喉咙干渴得如同吞下了烧红的炭块。
视线越来越模糊,那点远处的灯火在眼中分裂、晃动,化作数个重叠的光晕。耳畔除了风声,开始出现诡异的嗡鸣和幻听,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又像是周师傅、祖父他们在遥远的地方呼唤我的名字。
我知道,这是意识即将涣散的征兆。也许下一刻,我就会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成为这片荒原上无数无名枯骨中的一具。
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倒在这里……
我反复咀嚼着曾祖父笔记中那些残缺的字眼——“关外”、“黑水白山”、“信物为引”。这几个词,像是一道咒语,一个执念,强行箍住我即将崩散的意志。怀里的秘钥、《星枢衍阵图》、《镇龙木》,它们的重量,此刻不再是负担,而是将我锚定在这个世界的、沉甸甸的证明。
一步,又一步。
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又挣扎着爬起了多少次。手掌被枯枝和地面磨破,鲜血混着泥污凝固在一起。嘴唇干裂出血口子,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抗议着这超越极限的透支。
但那点灯火,似乎……真的近了一些。
它不再是天边模糊的光晕,已经能隐约看出,是来自一片低矮的、轮廓模糊的建筑群。不是繁华城镇,更像是一个……孤零零的、坐落在荒原边缘的小村落。
希望,如同微弱的光,稍稍驱散了部分笼罩心头的绝望阴霾。
我用尽最后力气,加快了些许步伐。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灯火带来的、近乎奢侈的“人烟”气息。虽然依旧荒凉,但这里至少有人,或许有食物,有水,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却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
这村落……太安静了。
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鸡鸣犬吠,也看不到任何人影走动。那些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大多黑灯瞎火,只有零星两三户窗户里,透出那昏黄暗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灯光。整个村落,笼罩在一种死气沉沉的、与这片荒原融为一体的寂静里。
不像普通的北方村庄。倒像是……被遗弃了许久,只有少数不肯离去或无法离去的人,还坚守在此地的……废村?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警惕地观察着。手中的枯枝握得更紧,虽然知道它根本没什么防御能力。
是继续前进,冒险进入这个诡异的村落寻求帮助?还是绕过去,继续在荒野中听天由命?
体内的阴寒之气再次一阵翻涌,左肩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冰锥搅动般的刺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身体的状态,已经不容许我再做其他选择了。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朝着最近一处亮着灯光的、看起来像是村口位置的独立小院,蹒跚走去。
院墙是用黄土夯筑的,已经坍塌了大半。院门是两扇歪斜的、布满裂缝的木门,虚掩着,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院子里,同样是一片荒芜,只有几丛枯死的杂草。
我停在院门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枯枝,轻轻敲了敲那扇破败的木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死寂的村落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没有回应。
只有风声呜咽。
我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
“有人吗?”我沙哑着嗓子喊道,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依旧是一片死寂。连那屋内的灯火,都似乎没有丝毫晃动。
难道……没人?还是……不愿理会?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我试探着,用手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夜空下拖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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