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流沙界,其苦难言。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这是世间对流沙河的普遍认知。但当取经三人组真正抵达这片传说中的凶险水域时,才真切体会到何为“绝望之地”。
眼前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浑黄水域,与其说是河,不如说是一片移动的沙海与死水的诡异混合体。浑浊的河水粘稠如浆,泛着令人不安的土黄色泡沫,水面上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连水鸟都不敢掠过。河底显然并非泥土,而是无尽的流沙,使得整个河面呈现出一种粘滞而危险的蠕动感,仿佛下面藏着无数张嘴,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怨气与煞气,冰冷刺骨,连孙悟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火眼金睛警惕地扫视着河面。偶尔,河中心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起森森白骨,又迅速被黄沙吞没,只留下几声若有若无、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在风中消散。
“阿弥陀佛…”唐僧坐在马上,脸色发白,望着这无边无际的凶水,眼中充满了忧虑,“这…这该如何是好?这般险恶之水,如何渡得?”
孙悟空跳到河边一块巨石上,手搭凉棚望去,啧了一声:“好重的怨气!这河里定然淹死了不少生灵,怨魂不散,化作了这凶戾水煞。师父莫慌,待俺老孙看看深浅!”说着,他拔下一根毫毛,变作一个探路的金铃,抛向河中。
那金铃刚触及水面,就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瞬间沉没,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
“咦?”悟空一愣,又试了几次,无论变出何物,只要触及那浑浊河水,立刻沉底,消失无踪。
“大师兄,别费劲了。”八戒扛着钉耙,面色凝重地走到河边。他体内的天河帅印对水元之力感应最为敏锐,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流沙河的水元之力混乱而狂暴,充满了痛苦、怨愤和一种强大的、人为添加的诅咒之力!这绝非天然形成的凶地!
“这水古怪得很,”八戒沉声道,“鹅毛不浮只是表象,底下怕是藏着极厉害的禁制,专门吞噬生灵,滋养那股怨煞之气。”他肩头的旧伤在这浓郁的水煞之气刺激下,又隐隐作痛起来,但那丝微弱的天河之力也在自发运转,抵抗着侵蚀。
“那该如何是好?”唐僧忧心忡忡。
悟空烦躁地挠了挠头:“看来只得俺老孙驮师父过去了!八戒,你水性好,自己游过去!”
八戒看着那粘稠翻滚的河水,嘴角抽搐了一下:“游过去?猴哥你倒是说得轻巧!这水沾上一滴都怕蚀骨销魂,下去游一圈,俺老猪怕是直接变成排骨汤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际,河中心突然毫无征兆地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旋转,从中传出一声低沉而暴虐的咆哮!
“又来了!是那吃人的妖怪!”悟空眼神一厉,掣出金箍棒,“师父退后!”
只见漩涡之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升起。那身影披散着一头赤红如火的长发,面目狰狞,颈项下挂着九颗硕大的骷髅头,眼中闪烁着疯狂与痛苦交织的红光。他手持一柄宝光黯淡的降妖宝杖,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和水煞,正是盘踞此地、以吃人闻名的沙僧——或者说,卷帘大将。
“何人胆敢扰我清净!”沙僧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暴戾之气,目光死死盯住了岸上的三人,尤其是在唐僧身上停留片刻,露出了贪婪嗜血的光芒——金蝉子转世的肉身,对妖魔而言是无上滋补之物!
“是你孙外公在此!”悟空岂会怕他,冷笑一声,迎了上去,“吃你外公一棒!”
金箍棒迎风便长,带着万钧之力砸向沙僧。沙僧咆哮一声,挥动降妖宝杖格挡。
轰! 两般兵刃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法力激荡,震得整个流沙河波涛汹涌!
八戒护在唐僧身前,钉耙横握,却没有立刻加入战团。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沙僧,尤其是他颈项下那九颗骷髅头。那并非凡物,而是…九个取经人的头骨!被此地水煞和怨气侵蚀,已然成了邪物,但也隐隐散发出一种不甘的佛力波动。
更让八戒心惊的是,在沙僧狂暴的攻击间隙,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与暴虐外表截然不同的痛苦与清明!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敏锐的八戒捕捉到了。
这妖怪…似乎并非完全迷失心智?
悟空与沙僧在空中激战,棒来杖往,光芒四射。沙僧凭借流沙河的地利和周身怨煞之力,竟与悟空斗得一时难分难解。狂暴的水龙卷不断从河中升起,协助沙僧攻击,而那九颗骷髅头也喷吐出污秽的黑气,试图污染悟空的金身。
“八戒!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悟空一时拿不下对方,有些不耐烦地喊道。
八戒应了一声,却没有直接攻击沙僧本体,而是挥动钉耙,猛地砸向那些协助沙僧的水龙卷和黑气!钉耙上的天河之力虽弱,却对这些邪秽之物有着天生的克制力,几下便将水龙卷打散,黑气驱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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