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子山波月洞前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很快平息,却在水底留下了难以察觉的暗流。
黎山老母座下女仙的突然到访,看似是路过听闻取经人在此,特来拜会圣僧,交谈几句便驾云离去,并未深究八戒悟空为何从妖洞中出来。但八戒心中雪亮,这绝非巧合。那黄袍怪(情戒司仙官)如临大敌的模样,以及女仙离去时意味深长的一瞥,都表明这很可能是某方势力的一次敲打或警告,警告他们不要深究情戒司之事。
取经队伍再次上路,气氛却更加微妙。唐僧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轻易被悲泣声引动,只是默诵心经的频率更高了。悟空则把金箍棒扛在肩上,东张西望,看似惫懒,实则警惕性提到了最高。沙僧依旧沉默,只是偶尔抚摸胸前那九颗骷髅念珠时,眼中会闪过复杂的光芒。
八戒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情戒司的黑幕、黎山老母门人的突然出现,都让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实力!没有实力,别说揭露真相,连自保都难!他肩头旧伤在经历了流沙河的煞气冲击和波月洞前的紧张后,又隐隐作痛起来,那丝微弱的天河之力疗愈起来太过缓慢。
必须尽快恢复更多实力!
又行数日,前方忽见一座高山,险峻异常,峰顶如利剑直插云霄,山体一侧陡峭如削,故得名“平顶山”。山中云雾缭绕,灵气却比寻常山岭充沛不少,但也夹杂着几股不弱的妖气。
“师傅,这山看着阔气,里头怕是也有主儿的。”悟空眯着火眼金睛打量,“妖气还挺旺,不止一股。”
唐僧蹙眉:“可能绕路而行?”
悟空摇头:“绕路怕是得多走半个月。不妨事,有俺老孙和八戒、沙师弟在,什么妖怪也不怕!直接闯过去便是!”
八戒却心中一动。平顶山…这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前世在天庭时,仿佛听谁提起过…对了!似乎是太上老君兜率宫里的金银童子曾抱怨过,说老爷炼丹的火候老是差一点,就是因为人间平顶山的地脉火气偶尔会异常波动,影响到天上的八卦炉!
难道这平顶山与兜率宫有某种隐秘联系?
他不动声色,跟着队伍入山。山路崎岖,越往上走,灵气越是浓郁,甚至偶尔能闻到一丝极淡极纯的丹药清香。悟空和沙僧以为是山中长了什么灵草仙药,并未多想,但八戒却心头狂跳——这丹香纯净无比,绝非人间凡火能炼制而出,倒像是…太上老君的手笔!
难道老君在此设有炼丹之所?还是…
就在他思忖间,前方山坳里突然转出两个小道童,皆穿八卦衣,踩登云履,一个捧金葫芦,一个持玉净瓶,粉雕玉琢,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拦住了去路。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两个道童异口同声,声音稚嫩,口气却大得吓人。
悟空一看,乐了:“哪来的奶娃娃,学人拦路打劫?快回家吃奶去,莫挡了你孙外公的路!”
那两个道童却不害怕,反而指着唐僧道:“那和尚细皮嫩肉,正好抓回去给奶奶蒸了吃!你们这几个丑八怪,就当添头!”
悟空大怒,掏出金箍棒就要打。八戒却急忙拦住,他仔细打量着两个道童,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模样,这神态,尤其是他们身上那纯净的仙灵之气和隐隐散发的丹香…分明就是太上老君座下看守金炉银炉的金银童子!
他们怎会在此?还扮作妖怪?老君可知情?
八戒心念电转,联想到老君与玉帝那微妙的“千年协议”,以及老君看似中立实则暗中相助的态度(如八卦炉炼悟空、默许天蓬保留神识),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两位仙童,”八戒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故意试探道,“不知是兜率宫哪位仙尊座下?在此戏耍我等?”
金银童子闻言,脸色微变,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被认出了根脚。那金角童子强作镇定,哼道:“什么兜率宫?爷爷我是这平顶山莲花洞的大王!识相的快快留下唐僧,饶你们不死!”
银角童子也晃了晃玉净瓶:“不然把你们都装进这瓶子里,化为脓血!”
悟空听得不耐烦:“八戒,跟他们啰嗦什么!看打!”说着举棒便打。
金银童子见状,立刻祭起法宝。金角童子揭开金葫芦盖子,对准悟空,叫了一声:“孙悟空!”
悟空下意识应了一声:“你爷爷在此!”话音刚落,嗖的一声,竟被一股无形吸力扯入葫芦中去了!
“大师兄!”沙僧大惊,抡起宝杖就要上前。
银角童子又举起玉净瓶,对准沙僧。八戒一看不好,这俩童子拿着老君的法宝,威力无穷,硬拼不得!他急忙拉住沙僧,对金银童子喊道:“且慢动手!我等愿意留下师父,只求放过我等徒弟!”
唐僧闻言,面色发白,却双手合十,默诵佛号,已然抱了舍身饲魔的决心。
金银童子一愣,没想到八戒如此“怂包”,金角童子得意道:“你这猪妖倒还识相!也罢,看在你们如此听话的份上,就饶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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