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龙门清晨,空气清冽得刺鼻。
江流海站在江流川租住公寓对面一栋老旧写字楼的楼顶边缘。
这个位置经过精心挑选,能清晰看到公寓窗户的大部分区域,又足够隐蔽。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便服,寒风卷起他银灰色的发梢,他却纹丝不动,如同冻结的雕塑。
助理安静地立在后方,手里拿着一个高倍率的便携观察镜,但江流海没有使用。
他的视力极佳,足以看清对面窗户里的人影晃动。
“通常这个时间,少爷刚结束晨练回来不久。”助理低声汇报,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
窗户后,人影清晰起来。
是江流川。
他正用一块毛巾擦着头发,似乎刚洗完澡,只穿着简单的居家裤和背心。
透过玻璃,能模糊看到他手臂和肩背流畅的肌肉线条,确实比上次资料影像里结实了许多。
他走到小厨房区域,打开冰箱,取出鸡蛋和蔬菜,动作熟练地打蛋、切菜。
江流海的目光追随着每一个动作。
煎蛋的香气仿佛能跨越街道飘过来。
当然这只是想象。
他看到儿子开火,倒油,下锅,手腕稳定地颠了一下锅,蛋液均匀铺开。
没有手忙脚乱,没有烧焦的烟雾报警,只有一种日复一日形成的熟练。
这不是他熟悉的儿子。
他熟悉的江流川,在维多利亚庄园的早餐桌上,面对十几样精致早点,只会挑剔地戳戳这个,拨拨那个,最后勉强吃下几口。
那时的儿子,眼神里带着被宠坏的倦怠和对一切安排的无声抗拒。
而此刻,这个在狭小厨房里为自己准备简单早餐的年轻人,眼神是专注的,甚至……带着点享受?
江流海看到他一边煎蛋,一边似乎还跟着旁边老旧收音机里传出的模糊音乐节奏轻轻晃动着尾巴尖。
一种极其陌生又极其尖锐的感觉,刺穿了江流海习惯用理性与评估包裹的内心。
那或许是……失落?
不,是某种更复杂的,近乎被排除在外的隔阂感。
他的儿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构筑起了一个他完全不了解也无法用价值体系衡量的生活世界。
这个世界里有煎蛋的香气,有破旧但温暖的公寓,有他自己选择的、琐碎而真实的日常。
“他经常自己做饭?”江流海的声音比寒风更冷。
“近些天在莱赫先生走了后,几乎每天根据采购记录和垃圾分析,饮食结构比在维多利亚时期简单,但更规律,他似乎也乐在其中。”助理斟酌着用词。
乐在其中。
江流海咀嚼着这个词。
窗户里,江流川端着盘子坐到窗边的小桌前,开始吃早餐。
他吃得很认真,偶尔会看向窗外,眼神平静,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只是放空。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给他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对龙猫耳朵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软。
江流海的指尖在冰冷的水泥护栏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江流川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毛茸茸的一小团,喜欢坐在他书房的地毯上,摆弄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复杂模型。
偶尔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问一些天真的问题。
那时,他会放下文件,耐心解释,虽然那些解释对孩童来说可能过于艰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眼睛里的依赖和亲近,变成了疏离和抗拒?
是从他不断安排更严格的课程和训练开始?还是从他母亲离开后,他越发将儿子视为“继承人”而非“孩子”开始?
“他今天休息?”江流海打断自己的思绪。
“是的,先生,少爷本周轮休。”
这时,公寓的门铃似乎响了。
江流海听不见,但看到江流川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红色的身影活力四射地挤了进来。
是那个萨科塔,能天使。
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进门就嚷嚷着什么,头顶的光环在室内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江流川脸上露出了无奈但放松的笑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两人交谈了几句,能天使很自然地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又说了些什么,江流川则摊摊手。
看起来像是能天使又来蹭饭,但发现食材不够。
接下来的情景,让江流海的眼神微微凝住。
能天使似乎提议出去买,但江流川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可能说天气不好。
然后他走回厨房,开始翻找柜子。
很快,他拿出面粉和剩下的半颗卷心菜,又指了指鸡蛋。
能天使眼睛一亮,猛点头。
他们要一起做饭。
江流海看着儿子系上一条可笑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围裙开始揉面。
能天使则在一旁切着卷心菜,动作夸张,差点切到手,江流川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无奈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调整握刀姿势,演示如何安全地切菜。
他的动作很自然,能天使也嘻嘻哈哈地接受指导,两人靠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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