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关上,侯亮平沉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逐渐远去,最终被厚重的寂静吞噬。省委书记办公室里,只剩下沙瑞金和田国富两人。茶水氤氲的热气在午后的光柱中缓缓盘旋,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份沉甸甸的思虑。
田国富没有立刻起身告辞。他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低垂,似乎在斟酌词句。
作为省纪委书记,他不仅是沙瑞金在反腐和监督战线上的重要助手,某种程度上,也是少数几个能在这位封疆大吏面前,提出一些深层疑问的人。这不仅源于他的职位,更源于他多年纪检工作养成的审慎、忠诚以及……对政治生态异动的本能警觉。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面容隐在光影中的沙瑞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也是今天这场召见最核心的疑问:
“瑞金书记,我有些不太明白。”田国富的语气带着纪检干部特有的那种直接与探究,“祁同伟同志的工作,虽然有激进之处,易学习同志的监督也已到位,您今天又对亮平局长做了更进一步的部署……但在我看来,似乎您对同伟同志的……关注程度,超出了对一般开拓型干部的正常提醒范畴。
汉东现在的大局是发展和稳定,同伟同志在京州的作为,虽然有些争议,但总体上是在抓发展,而且势头很猛。您……是不是有什么更深层的考虑?”
他问得很小心,避开了“忌惮”、“戒备”这些过于尖锐的词,但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他需要知道,这位掌舵汉东的班长,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可能尚未完全看清的风向,或者说,潜流。
沙瑞金没有立刻回答。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越过田国富,投向窗外被窗帘遮挡了大半的天空。他的脸上没有被人看破心思的愠怒,也没有刻意掩饰的疲惫,只有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以及沉静之下暗涌的、复杂的权衡。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国富啊,”沙瑞金的声音缓缓响起,比刚才对侯亮平说话时,少了几分指示性的力度,多了些剖析与交流的意味,“你说得对,汉东现在的大局,是发展和稳定。我们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过去那些盘根错节、乌烟瘴气的东西扫除,建立起现在这个相对清朗、可以集中精力谋发展的局面。这个局面,来之不易,也脆弱得很。”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下某种决心。“我对同伟同志的‘关注’,确实不止于他工作风格本身。这里面,涉及到汉东未来更高层面的布局,甚至……是京城那边吹来的一些风。”
田国富的心微微一紧,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他知道,沙瑞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触及汉东乃至更高层级权力格局核心的内容。
“有一个情况,目前还在极小范围内酝酿,但恐怕很快就会有风声出来。”沙瑞金的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清晰,“刘省长……身体一直不太好,最近情况不太乐观,组织上正在考虑他的安排。他很可能,要提前退了。”
田国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迅速被克制下去。刘省长是汉东的二把手,他的去留,直接关系到省长人选的更迭,这是汉东政坛最顶层的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沙瑞金继续道:“省长位置空出来,谁上?这不仅是汉东一省之事,更是各方目光汇聚的焦点。按照常规,要么从外省调入,要么从本省顺位接替或提拔。而现在,从种种迹象和已有的影响力来看,同伟同志……是热门人选之一,甚至可以说,是目前本省内部呼声很高的人选。”
田国富迅速在脑中梳理:祁同伟,省委副书记兼京州市委书记,党内地位仅次于沙瑞金和省长(如果省长退下),年纪轻,有冲劲,在京州搞出的动静大,政绩显眼(尽管有争议),又刚刚促成了与吕州的合作,显示出一定的区域协调能力。从资历和势头看,他确实是强有力的竞争者。
“但是,”沙瑞金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个位置,盯着的人,不止他一个,也不止我们汉东内部的人。京里……同样有想法,有布局。”
他没有具体点名,但“京里”两个字,在田国富听来,已经足够明确。结合之前隐约的传闻和沙瑞金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一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钟家。
“钟家……”田国富下意识地低声重复,随即意识到不妥,立刻收声。
沙瑞金没有否认,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钟家需要巩固和拓展他们的影响力版图。汉东作为经济大省、政治重镇,省长这个位置,分量不轻。他们自然会极力推举符合他们心意、或者能强化他们话语权的人选。而这个人选,绝不会是祁同伟。”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下面的话是否该说透,最终还是选择了更清晰的表达:“钟家更倾向于的,可能是一位资历更深、行事更稳健、并且……与他们关系更为密切的同志。这样的同志,或许在开拓性上不如同伟,但在‘平稳过渡’和‘贯彻某些意志’上,会更让他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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